第151章 又见里德尔（1/2）

与小黄并肩走在总部略显冷清的走廊里，阿念抱着毛茸茸的暖炉——毛球，有一搭没一搭地轻轻抚摸着。毛球舒服地眯着眼，发出细微的咕噜声。

短暂的沉默后，阿念像是想起了什么，仰起脸看向小黄，清澈的黑眸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忐忑。

“姐姐，”他声音轻轻的，“你不在的时候…里德尔…又来找过我一次。”

小黄脚步微微一顿，金色的瞳孔不易察觉地缩了一下。一股混杂着不悦和保护欲的情绪悄然升起。那个女人…还是不死心吗？她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平静：“她又来做什么？有没有为难你？”

阿念摇了摇头，银灰色的发丝随着动作轻轻晃动：“没有为难我。她…她好像知道你休假了，可能是想趁你不在…”他顿了顿，似乎在斟酌用词，“…想让我认她吧。”

他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眼神有些飘忽，仿佛陷入了那段不太愉快的回忆。

那是小黄休假后不久的一天。医院病房里弥漫着消毒水特有的清冷气味。

阿念身上的伤还没好利索，动作间仍带着些许僵硬和隐痛，但总算可以下床活动了。窗外阳光很好，可他的心情却像蒙着一层灰。姐姐不在身边，总觉得空落落的，连呼吸都带着点孤单的味道。

毛球似乎察觉到了小主人的低落，它不再只是懒洋洋地团着，而是变得格外活跃。它时而用毛茸茸的脑袋蹭蹭阿念的手心，时而叼来一些小玩意儿放在他床边，试图逗他开心。

这天下午，阿念正靠在床头，检查他的随身腰包，那里面时刻装着符纸和制作符纸的材料。

毛球原本趴在他脚边打盹，黑豆似的眼睛却突然睁开，闪过一丝狡黠的光。它悄无声息地站起来，趁阿念不注意，猛地一跃，精准地叼住了腰包的系带，然后像一道橙黄色的闪电，“嗖”地一下就窜出了病房门！

“毛球！”阿念一惊，下意识地喊出声。

他也顾不上身体还有些虚软，急忙掀开被子，扶着墙壁追了出去。

走廊里空无一人，只有毛球跑过时带起的细微风声和它爪子在光洁地板上发出的“哒哒”声。

它的速度并没有太快，保持在阿念能追却追不上的距离，似乎想让阿念多活动活动。

阿念忍着不适，加快脚步。然而，就在他快要追上那个橙黄色身影，拐过一个弯时，前方传来的对话声却让他猛地刹住了脚步，下意识地缩回了墙角阴影里。

那是…里德尔的声音？还有一个…是艾伦前辈？

声音隔着一段距离，有些模糊，但阿念还是能分辨出那独特的语调。里德尔的声音不再是他偶尔在远处瞥见时那种属于大公司总裁的、一切尽在掌握的从容冷静，而是带着一种…难以掩饰的焦虑和疲惫，甚至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

“艾伦…你告诉我，我到底该怎么办？”里德尔的声音透着无力，“我就他这么一个弟弟…看着他就在眼前，却连靠近都…我每次看到他和小黄那么亲近，我这里…”声音哽住，似乎指了指心口，“就像被刀割一样。”

回应她的是一个更加冷静、甚至带着几分漫不经心，却又天然透着强大气场的男声，正是艾伦。他的声音不高，却每个字都清晰有力：

“怎么办？里德尔，你还真是幼稚公主啊。你现在凑上去，除了让他更讨厌你，还能有什么结果？”艾伦的语气里甚至带着一丝毫不留情的嘲讽，“你看看你现在像什么样子？知道阿念的行踪后，为了这点事，公司事务都快荒废了吧？憔悴得跟换了个人似的。值得吗？”

“那是我亲弟弟！你让我怎么冷静？！”里德尔的音调陡然拔高，带着压抑不住的激动和委屈，“当年…当年是我的错！可我现在想弥补！我只想听他叫我一声姐姐！我想...再要一次机会...”

“弥补？”艾伦轻嗤一声，仿佛听到了什么天真的笑话，“用什么弥补？用你那些昂贵的礼物？还是用你自以为是的‘姐姐的关爱’？里德尔，你醒醒吧。阿念现在心里装的是谁，你难道看不出来？”

他顿了顿，语气斩钉截铁，带着不容置疑的洞察力：“是小黄。是小黄给他温暖，给了他名为姐姐的爱。你在他心里，现在充其量只是个…有点烦人的陌生人。他还没有完全放下当年你对他造成的伤害。你现在逼他，就是在揭他的伤疤，只会把他推得更远。”

墙角后，阿念的心脏猛地一紧，下意识地捂住了胸口。艾伦前辈的话，像一根针，精准地刺中了他心底某个从未对人言说的、隐秘的角落。那些被刻意遗忘的记忆碎片，似乎又在黑暗中蠢蠢欲动。

里德尔似乎被艾伦这番话击中了要害，沉默了片刻，再开口时，声音里充满了迷茫和自我怀疑，甚至带着点神经质的喃喃自语：

“那…那我等会见到他…我该怎么做？是笑着走过去，轻轻抱抱他？还是…还是就远远看着，给他带点他可能喜欢吃的点心？你说他…他会接受吗？他喜欢什么味道的点心？我记得他小时候好像喜欢…”

她的自言自语杂乱无章，完全失去了一个商界女强人应有的决断和风度，只剩下一个试图挽回弟弟、却手足无措的姐姐的卑微和挣扎。

艾伦似乎对她这种状态有些不耐烦，语气更冷了几分：“里德尔，我建议你还是想想怎么道歉吧。常规的道歉根本没用，你对阿念造成的伤害不是可以衡量的。”

“你不如，先取得毛球的原谅。”

就在这时，叼着腰包跑远的毛球，发现小主人没有跟上来，又着急地跑了回来。它灵巧地窜到阿念脚边，用脑袋蹭了蹭他的裤腿，喉咙里发出“呜呜”的担忧声。

然而，当它也听到不远处里德尔和艾伦的对话时，毛球突然浑身一僵，蓬松的毛发微微炸起，黑豆眼里流露出明显的恐惧情绪，一下子钻到了阿念的脚后跟后面，只露出两只警惕的眼睛偷偷往外瞄。

它本能地对里德尔的存在感到不安。

墙角阴影里，阿念紧紧攥着自己的衣角，脸色有些发白。里德尔姐姐那些充满痛苦和挣扎的自言自语，艾伦前辈冰冷却直指核心的分析，还有毛球下意识的恐惧…都像无形的石头，压得他喘不过气。他不想再听下去了。

他弯下腰，轻轻从毛球嘴里拿回腰包，紧紧抱在怀里，仿佛这样能汲取一些勇气和温暖。然后，他转过身，没有惊动任何人，沿着来时的路，默默地、一步一步地走回了自己的病房。

阿念抱着毛球，慢慢走回安静的病房。阳光透过窗户，在地板上投下温暖的光斑，却驱不散他心头的寒意。他关上门，背靠着冰冷的门板，缓缓滑坐到地上。毛球从他怀里跳出来，不安地在他脚边转着圈，喉咙里发出低低的、带着担忧的呜咽声。

阿念没有看它，只是把脸深深埋进膝盖里，怀里还紧紧抱着那个被毛球叼回来的腰包，仿佛那是大海里唯一的浮木。

“她…”阿念的声音闷闷的，带着一丝颤抖，像是在对毛球说，又像是在自言自语，“她说想弥补…想听我叫她姐姐…”

毛球停下转圈，凑过来，用湿漉漉的鼻子蹭了蹭阿念的手背。

阿念抬起头，眼神空洞地望着窗外明晃晃的天空，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可是…她当年…不止是对不起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