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白猿击剑图(1/2)

罗汉松苍翠如昔。

袁老板在松下,坐成了一棵松。

他头发尽白,身上的西服,空空荡荡,宽大如袍。

突然,袁老板睁开眼睛,声音还是那么平静。

“儿子,那释迦牟尼在树下静坐七七四十九天,就悟透了四圣谛缘起法,成就佛祖了。我也在树下坐了半年了,怎么就毛都没悟出来一根呢?”

他难得地说了一句粗口,“也是,一个想的是怎么找儿子,一个想的是怎么舍儿子,特么能是一个物种么?”

“呕!”

袁老板一歪脑袋,松下的泥土红了一片。

他抬头看着天空,仿若未觉,用袖口擦了擦嘴,“儿子,那泰戈尔说,“树木是大地写给天空的诗,我就坐在两首诗当中,怎么就感受不到半分诗意呢?”

“爸!”

袁凡喉咙发紧,目光死死胶着在那片猩红的泥土上,声音又干又涩。

他们家有些没大没小,他叫袁老板,从来都是叫“老头子”,此时却不由自主地叫“爸”。

“儿子……”

袁老板似乎听到了,他眼睛陡然一亮,起身张望一阵,又索然坐下,眼中的火又慢慢熄灭,“儿子,你在那边……要好好的啊!”

“爸!”

袁凡猛地从床上弹坐起来。

他的心脏处,好像盖着一座鼓楼,砰砰擂动,擂得胸腔剧痛。

他的脸上,一阵冰凉,抬手去抹,手上尽湿。

“梆……梆梆梆梆!”

“五更天……哐!”

“窗户眼儿塞紧……防土贼钻房檐儿喽!”

一阵打更的梆子声,清晰地越过院墙,告诉袁凡,他现在身处何时,身处何方。

五更天。

黎明的黑色宛如厚厚的窗帘,没有一丝天光渗进窗棂。

袁凡呆坐在床上,听着外面的更声。

在二十年前,津门就取消了更夫。

但到了现在,老城厢这边还是雇有更夫,不过,如今的更夫与以往不同了,只是一个防火防贼的人形走动闹钟。

袁凡昨天刚把这座院子盘下来,都没来得及拾掇,就住了进来。

此时的东南角,与百年之后沧海桑田,大相径庭,但他细看了看,这座院子就在檀府的圈儿内。

具体是不是他的梦里老家双松别苑的位置,就当它是了。

说起来,他就是个想回家的孩子。

袁凡和他爹不同,他从来都没什么志向,非但没想过将国家使命扛肩膀上,他连自己这辈子都不太想扛。

太累。

他一直觉得,在一个不确定的世界,非要去定一个确定的目标,那是犯二。

但袁凡做梦都想不到,懒癌晚期的自己,不过是回趟家,却回得这般艰难。

走了两辈子,从高铁转到蓝钢车,兜兜转转,才回到东南角,回到这个不是家的家。

坐在黑夜当中,袁凡猛然发现,二,或许是人的刚需。

生而为人,有时候必须犯二。

比如,给自己确定一个目标。

就像梦中袁老板对他说的,好好的,好好的活着,活他个长命百岁。

现在自个儿才二十,五十年之后,袁老板就出生了。

到时候好好为他保驾护航,让他早年少吃点儿苦,给他留几件好东西,让他乐得后脑勺都能开花。

本来嘛,瞧袁老板那张脸,那说话的腔调,跟被熨斗烫过似的,别说起伏,连道褶子都见不到。

他那熨斗,就是早年受的苦难。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