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今之延陵季子(2/2)
这里的百姓,也跟煤似的,人生看不到半点亮色,烧干净了自身那点气力,便成了煤灰,吹到哪算哪儿。
袁凡找地儿吃了碗羊肉汤,顺了两个烧饼,谈不上好吃不好吃,只能说比抱犊崮的伙食强。
出来见有人卖咸鸭蛋,说是微山湖的,也捎了两个,又转回到车站。
临城车站算是城里最洋气的建筑,青砖红瓦,一看就有德式血统。
车站的四个角上,都盖了碉楼,高度有五六米,站外还有沙袋掩体,就这些工事,没一个连守不过来。
这些工事都是簇新簇新的,一点煤灰都没有,显然是孙美瑶搞事情拉动的内需。
候车室就在一楼。
东侧是三等票候车区,西侧是一二等票候车区。
东边儿只有光秃秃的长条凳,西边儿却是藤椅,每隔几张藤椅还有茶桌。
袁凡是个不肯委屈自己的,自然买的一等车,当然是走向西侧。
下山之前,他拿着一根大黄鱼去找孙美瑶兑银元,孙美瑶终究还是要脸皮,赠了一封银元做盘缠。
找了个空座儿,将提箱一放,袁凡闭上眼睛,从玄枢铜钱中挑了本书,啃了起来。
这“解命”所藏的书,包罗万象,简直无穷无尽,不知道何时能够读完。
说起来,玄枢解锁也有段时间了,也不知道何时才能敲开“破命”的门。
“……如草书,混沌不明,不可得卦。如楷书,则取其字画,以左为阳画,右为阴画。居左者看几数,取为上卦。居右者看几数,取为下卦……”
他现在学的是邵雍的《梅花易数》。
“袁……袁先生,你……你还在……”
袁凡一睁眼,一个黑皮小子气喘吁吁地站在面前。
车站的电灯点起了,外头暮霭沉沉,不知什么时候,天已经黑了。
“我当然还在,且好着呐!”
不知为毛,看到这小子,袁凡总是觉得挺喜兴,“饭桶,你小子怎么追这儿来了?”
饭桶抱着一把剑,正是挂在孙美瑶房中那把,袁凡看着顺眼,曾经想跟孙美瑶讨来着。
饭桶把剑放到桌上,长舒了一口气,“我给先生送剑来了。”
“送剑?他这是玩的哪出啊?”
袁凡伸手取过剑,“仓啷”一声抽出一截,一股凛冽的寒气射出,眉心如被针砭。
这剑袁凡心仪已久了,但孙美瑶不曾松口,之前辞别,孙美瑶也没个表示,怎么突然追上来送剑了?
“咳咳!”
饭桶负着双手,干咳两声,学着孙美瑶说话的姿态,“饭桶,你去跟袁先生说,此番山寨之逢,孙某得袁先生相助多矣,临别之时,效延陵季子之事,不亦乐乎?”
“延陵季子?”
袁凡拿着剑,心里挺美,又有些哭笑不得,“孙美瑶这书念的,这是师娘教的,还是体育老师教的?”
延陵季子,是春秋之时吴国的公子,名叫季札。
那时候,剑是君子的标配,想做君子,从佩剑开始,所以韩信都穷成那样了,还要抱着那把剑。
季札就有一把非常漂亮的宝剑。
有一次,季札受命出使中原各国,到了徐国,与徐国国君相谈甚欢,相见恨晚。
谈话之时,徐君的目光不时去瞟季札的剑,他是瞧上那剑了。
不过徐君的面子薄,不好意思开口要,季札看在眼里,就想着将剑送给他。
正要解剑,季札想起,自己的差事还没办完,总不能不佩剑吧,那就太失礼了。
得,等回程的时候再给徐兄吧。
几个月之后,季札从中原出使回途,又到了徐国,却听到一个噩耗,徐君嘎了。
这什么话说的,季札一阵懊恼,跑到徐君墓前,跟死人喝了一顿大酒,再将那漂亮的宝剑,挂在墓前的树上。
这就是季子挂剑,老有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