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田督军的第二道槛(2/2)
“像九曲连环这样的手段,有点上不得台面,我们行内管这叫“腥”活儿。”
一旁的吴步蟾幽幽地道,“当然,我这是野路子,道行不够,兴许是误解了,人家可是柳庄嫡脉,兴许还有别的说道也难讲?”
“腥活儿?柳庄嫡脉?”
周天松眼中凶光一闪而没,“他最好还有别的说道,不然让他瞧瞧我的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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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帅饶命啊……”
“大帅明鉴啊!卑职冤枉……”
“……”
山东督军府的门前有一株高大的洋槐树,一人被扒了制服,只穿着件汗湿的白褂子,五花大绑地捆着,被一根麻绳吊在洋槐树桠上。
洋槐跟国内的槐树不同,树上叶上有刺儿,所以又叫刺槐。
挂树的这位爷体态甚丰,粘着一身的刺儿,两条胖腿一蹬一蹬的,活像只褪了毛的肥猪。
这位小猪哥大名孔小明,是津浦铁路兖州段的警务处长,管着从韩庄到兖州一线六七个车站,两百里的警情,是个要职。
孔处长官威不小,他的寿辰正好在三月二十,他也不看黄历,一声令下,麾下的军警都跑去给他老人家贺寿去了。
刚好配合抱犊崮的山贼下山,喜提一出空城计,一枪未放,便干成了大事儿。
事儿一出,寿星公就被提溜到了树上。
孔小明上树是在昨天黄昏,那会儿嫦娥刚刚上班打卡,现在嫦娥都要下班了,他还被吊着。
他的心头升起了一丝明悟,他怕是过不了下一个生日了。
说起来,这洋槐他是最熟悉不过了,这树又硬又重,是专门用来做轨道枕木的,他要是被吊死在洋槐上,算不算死在工作岗位上?
“吱呀!”
大门一声轻响,一个穿绸衫的管事跟幽灵一样闪身出来,悄无声息地摘下大门上的灯笼,又跟鬼一样缩了回去。
平日里车水马龙的督军府,此刻一片死寂,像是一座坟山,连乌鸦都噤了声。
进出人等,无论军弁还是仆役,一个个都是屏息蹑足,像是被小鬼儿上了身。
书房内,督军田中玉孤身枯坐。
他整宿没睡。
他手中的烟袋也整宿没睡,书房里的烟都要着了,跟烧窑似的,烟锅还燃着。
即便如此,现在的田中玉还是一身透凉,四肢百骸都冻透了。
这种感觉,他曾经有过一回。
那年在朝鲜,他们被倭寇痛击溃逃,争相逃命,到了鸭绿江,各队抢渡翻船,他抱着一块板子,才渡过了鸭绿江。
那时的生死一线,就是这种感觉。
那次回国之后,田中玉被革职,一撸到底,永不叙用。
那是田中玉遇到的第一道槛。
他是靠着投奔小站,靠袁宫保的帮衬才跨了过去。
二三十年过去了,他已然裂土分茅,封疆齐鲁,没想到又来一道槛。
这次竟然一次被绑了三十多位洋大爷!
那些洋人的详情还不清楚,但就初步知道的那些情况,已经让他毛骨悚然了。
要是这些洋人出事,他这个督军一准儿会被推出来顶雷。
上次的槛儿,他还能投奔小站。
现在没有小站了,除了抱着石头跳黄河,他田中玉没有第二条路可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