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星骸播种者(1/2)

楔子·星渊

警报声撕裂了星舰的寂静,像一颗中子星的脉冲,尖锐、持续,穿透每一根神经末梢。艾塔从休眠舱的纳米修复液中猛然惊醒,黏稠的液体从她苍白的脸颊滑落,在失重环境中凝成漂浮的珍珠。她喘息着,肺部灼痛,仿佛刚刚从深海挣扎而出。

超新星残骸的辉光透过弧形舷窗,将控制室劈成明暗两半。在那光与暗的交界处,欧米茄静立如雕塑,他的机械义眼闪烁着不祥的绯色光芒,在舱壁上投下扭曲的星图投影。

「培育舱压力阀在6小时前失效。」他的声音平静得可怕,那是经过无数次系统优化的结果,消除了所有可能影响判断的情感波动。机械臂无声滑行,将一个透明的培育舱推至两人之间。舱内,淡蓝色的营养液正从裂缝中逸出,在失重环境中凝成无数悬浮的毒珠,每一滴都映照着舷窗外星云的诡谲光芒。

艾塔游向培育舱,手指贴上冰冷的透明外壳。液态生命维持系统的读数闪烁红光,仅剩最后3%。透过逐渐浑浊的营养液,她看见襁褓中婴儿微弱的呼吸,小小的胸膛起伏如蝶翼。

「资源不足以支撑三个碳基生命存活至下一个补给站。」欧米茄的机械手指无意识摩挲着培育舱表面的裂痕,那里正渗出带着金属锈味的营养液,在舱壁上蜿蜒成猎户座星云的形状。

艾塔的视线没有离开婴儿。忽然,她按住欧米茄的手腕:「看晶体共振频率。」

襁褓中,半块六边形晶体与舷外的星云同步震颤,在失重环境里荡起银色的涟漪。那些波纹触碰到警报器时,刺耳的蜂鸣竟转成了某种奇异的谐波,如同远古的摇篮曲。

「这孩子的脑波...在重组暗物质结构。」她的虹膜泛起幽蓝,那是接入母舰数据库的征兆。数据流如瀑布般在她视野中倾泻,她看到婴儿的神经活动与晶体产生量子纠缠,暗物质在无形的指挥下重新排列。

欧米茄突然将机械臂刺入晶体表面,数据流在虚空中炸开,形成一片旋转的星云全息图。「暗物质晶格正在围绕他构建新的引力场。」他义眼中的绯色光芒暴涨,机械声音中第一次出现了可以被称之为「激动」的波动,「如果现在抛弃,我们将失去唯一的样本。」

艾塔望着襁褓中无意识攥紧拳头的婴儿,纳米修复液在她睫毛上凝成细小的冰晶。她想起自己母星最后的黄昏,天空是铁锈色的,海洋凝固成赭红色的盐晶。

「那就赌他的脑波能重写母舰能源矩阵。」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心。

就在此时,超新星残骸深处传来引力波震颤,整片星云开始向襁褓方向发生量子隧穿。欧米茄的义眼突然映出惊骇的数据流:「残骸正在重组!」

舷窗外,原本混沌的星际尘埃旋转、凝聚,逐渐勾勒出一颗行星的轮廓。锈红色的大陆板块清晰可辨,赤道附近有赭色的海洋遗迹,两极覆盖着盐晶构成的白冠。那是一颗死去的星球,却在此刻重现在宇宙的舞台上。

艾塔瞳孔震颤,声音哽咽:「那是我们的母星……在超新星爆发前的最后形态。」

襁褓中的婴儿无意识伸手,六边形晶体的震颤频率与星骸完全同频。当母星虚影的核心对准晶体时,整片星云突然坍缩成直径三米的光团,如归巢的飞鸟,坠入婴儿微张的掌心。

控制室内,只剩下警报系统最后的、嘶哑的悲鸣。

第一章·火种

襁褓坠地时,大气层摩擦的热浪正灼烧着银色圆柱体外壳。林深睁开人生的第一眼,看见的不是预设的恒星育婴室,而是漫天黄沙里盘旋的秃鹫,它们翅膀扇动的气流卷着沙粒打在舱体上,发出摩尔斯电码般的脆响。

他的哭声被戈壁的风吞没。

养父林建军发现他时,半块六边形晶体正嵌在襁褓夹层,表面蚀刻的纹路与婴儿脊背上的胎记完全重合。老人跪在沙地里,用粗糙的手指抚摸那些发光的纹路,眼中映出星芒。

「老天爷送来的孩子。」他喃喃道,用破旧的外套裹住冰冷的金属舱体,将婴儿紧紧抱在怀里。

那晶体古怪得很,在暴雨夜会发出蜂鸣,与村口老槐树年轮纹路形成共振。林深六岁那年,一场罕见的暴雨袭击了村庄,雨滴落在晶体表面时,竟会悬停成微型星图,在黑暗中闪烁不已。

「爹,它好像在说话。」小林深指着悬浮的雨滴星图,眼睛亮晶晶的。

林建军蹲下身,粗糙的大手抚摸着儿子的头:「它在告诉你星星的故事。」

十岁那年,山洪冲垮了家里的土坯房。林深抱着晶体蜷缩在窑洞里,在闪电划破夜空的瞬间,突然读懂了岩层中跳动的量子序列。那些数字像萤火虫般从石壁渗出,在他掌心拼出养父尚未发病时的模样——年轻,挺拔,眼中还有未曾被生活磨灭的光。

「小深又在跟石头说话?」同村女孩阿禾总笑他痴傻,却会偷偷把自家省下的配给粮塞进他破旧的书包里。她比林深大两岁,扎着两根总是松散的马尾,眼睛像戈壁夜空中的星。

十七岁生日那天,林深用废铁焊的卫星天线突然收到猎户座方向的脉冲信号。晶体在铁锅改制的抛物面天线中心旋转,发出极光般的弧光,其中夹杂着养父临终前喉间的喘息声——那是他从未告诉任何人的记忆碎片。

「去找……敦煌……」病榻上,林建军干枯的手紧紧抓住他,「你不是……普通的孩子……」

那天深夜,林深在后山挖到半截金属圆柱体,表面布满与晶体相同的六边形凹痕。当他将晶体嵌入时,圆柱体突然展开成三棱镜,把月光折射成九条光谱,每条都对应着老槐树某一圈年轮的宽度。远处祁连山雪峰突然发出共鸣,峰顶积雪滑落的轨迹竟与猎户座星云旋臂同步。

阿禾不知何时站在他身后,手中的煤油灯在夜风中摇曳。

「林深,」她的声音轻得像怕惊扰了什么,「你到底是什么人?」

他回头,眼中的星光让她不禁后退了一步。

第二章·锈蚀的钥匙

青铜罗盘在鸣沙山腹震颤时,林深的指节还沾着卫星零件的机油。那些金属碎屑在月光下泛着与晶体相同的冷光,仿佛某种活物。

养父临终前反复呢喃的敦煌坐标,引领他来到这片荒漠。三天三夜的挖掘,终于在岩层深处找到了那个东西——一个掩埋在流沙下的星图投影仪。当他将晶体嵌入凹槽时,岩壁突然泛起涟漪,显现出用夸克级精度雕刻的猎户座旋臂,每一颗恒星都在黑暗中发出真实的微光。

「这不是人类科技。」一个陌生的声音在洞穴中回荡。

林深猛地回头,手电筒的光束刺破黑暗。一位身着野外作业服的中年男人站在洞口,胸前挂着考古队的证件。

「我是国家考古队的陈教授。」男人走近,手电光束扫过岩壁,光束在某些纹路处发生了奇异的折射,在穹顶投下不断变化的三维星图。「我们监测到这里的异常能量信号已经有半年了。」

林深警惕地后退,手握紧了嵌在投影仪上的晶体。

「孩子,别怕。」陈教授的声音温和,「我们不是敌人。只是……这东西太危险了。」他的眼中闪过一丝贪婪。

那天夜里,林深偷出罗盘状的控制器逃离了营地。沙漠公路在月光下延伸如银色的带子,他奔跑着,背后的考古队驻地突然传来爆炸声。

实验室的监控后来显示,那一夜拍到了六个方向同时出现的量子隧穿光斑,每个光斑里都有半个林深的倒影,仿佛宇宙在他身上发生了分裂。

「林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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