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午夜独行(1/2)

李建国第三次在滨江路看到那个女人时,鞋底的荧光颗粒正顺着晚风轻微发亮。

九月的江水带着潮气,把路灯的光晕泡得发肿,女人穿着灰蓝色连衣裙,裙摆被风掀起的弧度像片被冻住的浪花。

“李队?”对讲机里传来小王的声音,“城西老楼的现场取证完了,用不用等你回来汇总?”

李建国盯着女人的背影,她正站在第五个路灯下,指尖无意识地划过栏杆上的锈迹。

“不用,我跑完步直接过去。”他压低声线,脚步却慢了半拍。

这是他连续第三周在同一时间遇到她。每晚九点十七分,她准时出现在滨江路起点的公交站,然后以匀速走到第三个弯道,再原路返回。

步子轻得像踩在棉花上,从未看过手机,也没和任何人说话。

“奇怪的女人。”李建国咕哝着加速超过她,鼻尖掠过一丝若有若无的消毒水味。

他当了二十年刑警,对异常的直觉比警犬还灵,这女人身上有种说不出的违和感,像幅挂歪了的画,乍看正常,细看处处别扭。

第四天晚上,女人没出现。

李建国跑完步绕回公交站,路灯下只有几张被风吹得打旋的广告纸。

他摸出烟盒,打火机刚擦出火星,就看见栏杆上用口红画着个歪歪扭扭的十字。

“李队,东郊发现女尸。”

凌晨三点,李建国的手机在床头柜上疯狂震动,小王的声音带着哭腔,“您快来吧,法医林墨已经到了。”

现场在东郊的废弃工厂,警戒线外停着三辆警车,红蓝灯光把断墙上的涂鸦照得忽明忽暗。

林墨正蹲在水泥地上,白大褂下摆沾着灰,手里的紫外灯在尸体周围扫出片蓝紫色光晕。

“墨哥,死者指甲缝里有皮屑。”女助手苏语举着证物袋,声音清脆,“初步判断死亡时间在昨晚十点到十二点之间。”

李建国扒开警戒线走进去,胃里猛地一缩。

死者穿着灰蓝色连衣裙,裙摆同样沾着草屑,正是他连续三天遇到的那个女人。

她仰躺在生锈的机床旁,眼睛圆睁着,瞳孔里映着破碎的天窗,嘴角却向上弯着,像是在笑。

“死因是机械性窒息。”

林墨站起身,摘下手套的动作一丝不苟,“颈部有勒痕,但边缘不整齐,像是被某种粗糙的绳状物缠绕。更奇怪的是这个。”他用紫外灯照向女人的手腕,皮肤上浮现出淡绿色的荧光,组成两个模糊的字:“等我”。

“等我?”李建国皱眉,“是凶手留的?”

林墨没回答,却忽然转头看向工厂深处。那里堆着几排生锈的铁架,阴影浓得像化不开的墨。苏语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觉得后颈发凉:“墨哥,怎么了?”

“没什么。”林墨收回视线,指尖在尸体眼睑上轻轻一拂,“死者眼球结膜下有出血点,符合窒息死亡特征。苏语,取她的头发样本做毒物分析,顺便查下失踪人口信息。”

李建国注意到他的指尖在颤抖。他认识林墨十年,知道这个表面冷淡的法医有个秘密——能看见常人看不到的东西。每次出现场,只要林墨突然走神,那就意味着周围有“东西”。

“她在那边。”林墨忽然开口,声音压得很低,“铁架后面。”

李建国立刻抬手示意警员警戒,自己拔出配枪一步步靠近铁架。手电筒的光柱刺破黑暗,照出满墙的蛛网和堆积的废料,空无一人。

“人呢?”他回头问。

林墨的目光落在空气里某一点,像是在对话:“她说她叫周玲,住在滨江路附近的小区。”他顿了顿,眉头微蹙,“她还说,每晚散步是在等一个人。”

“等谁?”

“她记不清了。”林墨摇摇头,“死亡前的记忆很模糊,只记得有人从背后捂住了她的嘴,闻到一股汽油味。”

苏语把尸袋拉链拉到一半,忽然“啊”了一声:“墨哥,你看她的脚踝。”

周玲的右脚踝上,有个淡粉色的十字形疤痕,和李建国在公交站看到的口红印记一模一样。

警局的会议室里,烟雾缭绕。周玲的身份信息已经确认,32岁,在市医院做护士,独居,父母早亡,社交圈简单,没什么仇家。

“她的同事说,最近一个月周玲总是走神,”小王翻着笔录,“还经常问同事,有没有见过一个穿黑色夹克的男人在医院门口徘徊。”

“黑色夹克,汽油味。”李建国在白板上圈出这两个词,“东郊工厂以前是汽修厂,到处都是汽油味。凶手很可能熟悉那里的环境。”

林墨坐在角落,指尖无意识地敲着桌面。苏语知道他在回想和周玲鬼魂的对话,递过一杯热咖啡:“墨哥,她还说什么了吗?”

“她说等的人会在滨江路第三个弯道等她。”林墨接过咖啡,杯壁的温度让他指尖的颤抖减轻了些,“但她想不起那个人的样子,只记得对方左手有颗很大的痣。”

“第三个弯道?”李建国眼睛一亮,“我每晚跑步都经过那里,明天晚上我去蹲点。”

“我也去。”林墨站起身,“她的鬼魂跟着我回来了,说今晚可能会有线索。”

苏语想说什么,最终只是把证物袋里的口红递给李建国:“这是在公交站栏杆上提取的,和周玲包里的口红品牌一致,确实是她画的。”

口红壳上印着医院的logo,是市医院去年的员工福利。

第二天晚上九点,滨江路的风更凉了。李建国穿着便装,手里捏着保温杯,站在第三个弯道的樟树后。林墨就站在他旁边,白大褂换成了深色夹克,眼神却始终瞟向虚空,像是在和谁说话。

“她就在你左边三步远的地方。”林墨忽然开口,“她说上周这里停过一辆银灰色面包车,车牌号最后三位是739。”

李建国立刻用对讲机通知交警查车牌,目光却没离开路面。九点十七分,公交站方向传来轻微的脚步声,一个穿黑色夹克的男人慢慢走过来,左手插在裤袋里,右手拎着个黑色塑料袋。

“左手有痣吗?”李建国低声问。

林墨盯着男人的手:“被挡住了,看不清。”

男人走到第三个弯道,停下脚步四处张望,然后从塑料袋里拿出个东西,蹲在栏杆边摆弄着。李建国刚要上前,林墨突然拉住他:“等等,周玲说他不是要等的人,他在埋东西。”

两人看着男人把一个方形物体埋进花坛,拍了拍土,又从口袋里掏出瓶液体倒上去,一股汽油味顺着风飘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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