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雨夜的证词(2/2)

林墨正检查死者的眼睑,那里有针尖大小的出血点——这在窒息死亡中很常见,但酒精中毒也可能出现。他用镊子拨开死者的嘴唇,牙龈上有一处微小的破损,沾着一点皮屑。

“提取牙龈上的皮屑做dna比对,”他对苏语说,“另外,查赵磊的购买记录,看他最近有没有买过镇静类药物。”

江晓冉的鬼魂飘到他身边,影子轻轻碰了碰他的手臂。“谢谢你,”她的声音低了很多,“他们说我喝醉了不检点,说我自愿的……我没有……”

林墨没说话,只是加快了尸检的速度。他知道,死者的尊严不在生前的流言里,而在他解剖刀下的真相里。

三、破碎的时间

第二天一早,化验结果出来了。江晓冉的胃内容物里果然检测出了氯硝西泮的成分,一种强效镇静剂,与酒精混合后会极大抑制呼吸中枢。指甲缝里的纤维确实来自沙发套,而牙龈上的皮屑,dna与张超完全一致。

“赵磊的购买记录查到了,”苏语拿着平板跑进来说,“他三天前在网上买过氯硝西泮,说是用来治失眠的,但剂量很大,远超正常用量。”

林墨站在窗前,雨停了,阳光透过云层照在湿漉漉的地面上。江晓冉的鬼魂坐在窗台上,影子被阳光拉得很长,看起来没那么吓人了。

“他们四个昨晚都没离开酒店,”林墨缓缓开口,像是在对苏语说,又像是在对空气说,“张超在撒谎,他的dna留在死者牙龈上,说明发生过争执,很可能是在灌药或施暴时被咬伤。赵磊提供药物,李哲用鞋带绑住死者的手防止她反抗,王浩……”

他顿了顿,看向墙角——王浩接受二次询问时,江晓冉的鬼魂一直盯着他,眼神复杂。

“王浩是被胁迫的,”林墨继续说,“他胆子最小,可能想阻止,但被另外三个人威胁了。现场沙发上有挣扎痕迹,死者指甲里的纤维证明她当时抓过沙发,手腕上的勒痕和李哲的鞋带吻合。”

苏语把这些信息记下来,突然抬头问:“可是林老师,这些只能证明他们对死者有过暴力行为,但死因还是酒精和药物混合导致的呼吸抑制,最多算过失致人死亡吧?”

林墨转头看向解剖台上的尸体,江晓冉的鬼魂也飘了过去,低头看着自己的身体,眼神里满是痛苦。“她不是死于呼吸抑制,”林墨的声音很轻,“你看她的肺叶边缘,有出血点,但更明显的是胸膜下的压痕——这是典型的窒息特征。”

他拿起解剖刀,指向死者的颈部:“这里的肌肉组织有轻微出血,舌骨没有骨折,但甲状软骨有骨膜下出血,说明她死前受过外力压迫颈部,只是力度不够大,没造成明显骨折。结合眼睑出血点和氯硝西泮的作用,她是在意识模糊的状态下被人扼颈,导致机械性窒息死亡,之后才被伪装成酒精中毒。”

苏语倒吸一口冷气:“扼颈?那是谁干的?”

江晓冉的鬼魂突然指向一个方向,那里是审讯室的位置。“是张超,”她的声音带着刻骨的寒意,“我醒了一点,他在脱我的衣服,我咬了他,他就掐住我的脖子……我喊不出来,药让我没力气……”

林墨拿起外套:“去审张超,重点问他凌晨1点到3点的行踪,还有他脖子上是不是有咬伤。另外,查酒店的监控,尤其是消防通道,他们肯定没走正门。”

四、最后的证词

审讯室里,张超一开始还在狡辩,直到林墨把dna报告和氯硝西泮的检测结果放在他面前,他的脸色才一点点变白。

“不是我杀的!”他突然激动起来,“是她自己喝多了!我们就是……就是想跟她玩玩,谁知道她突然抽搐起来……”

“玩玩?”林墨的声音很冷,“用药物迷晕,用鞋带绑住,这叫玩玩?”

张超的眼神躲闪着,不敢看林墨的眼睛。这时,苏语推门进来,递给他一张照片:“消防通道的监控拍到你凌晨2点40分才离开酒店,和你说的12点离开完全不符。还有,你的脖子上有个新鲜的咬伤,和死者牙龈上的皮屑吻合。”

张超的肩膀垮了下去,双手插进头发里,发出呜咽声。隔壁审讯室里,李哲和赵磊听到张超的哭声,心理防线也崩溃了,很快交代了全部过程——他们早就觊觎江晓冉,昨晚在酒吧故意灌她喝酒,赵磊偷偷下了药,趁她意识不清带到酒店,打算轮流施暴。

“我只是想绑住她的手,”李哲哭着说,“我没想杀她……她后来好像喘不上气,脸都紫了,我们才害怕了……”

“是张超先动手的,”赵磊补充道,“他说不能让她醒过来告状,就……就捂住了她的嘴……”

最后一个突破口是王浩。这个戴眼镜的男生一直沉默着,直到林墨把江晓冉的照片放在他面前——照片上的女孩笑靥如花,和解剖台上的样子判若两人。

“她一直在求你们救她,”林墨的声音很轻,却像重锤敲在王浩心上,“你是唯一想阻止的人,对吗?你试图拉开张超,但被他推开了。”

王浩猛地抬头,眼里全是泪水:“我……我怕他们报复我……我不敢……”他捂住脸,泣不成声,“她当时还在动,眼睛看着我,好像在求我……我却跑了……”

真相终于拼凑完整:四个男生合谋迷晕江晓冉,在实施侵犯时,江晓冉因药物作用产生剧烈反应,张超为了掩盖罪行,扼住她的颈部导致窒息死亡。其他三人因害怕被牵连,选择隐瞒真相,共同伪造了酒精中毒的现场。

走出审讯室时,阳光正好。林墨站在走廊尽头,看见江晓冉的鬼魂站在不远处,身上的水痕渐渐消失,脸色也变得平和。她朝林墨深深鞠了一躬,然后转身,身影慢慢变淡,最终消散在阳光里。

“林老师,”苏语走过来,眼里还有些红,“都结束了。”

林墨点点头,看向远处的天空。他知道,这样的故事还会不断上演,人性的黑暗永远比尸体更难解剖。但只要还有真相可以追寻,有公道可以伸张,他就会一直站在解剖台边,听那些无声的证词,替那些不能说话的人,说出最后的真相。

解剖室的消毒水味还在鼻尖萦绕,但此刻,林墨仿佛闻到了一丝雨后阳光的味道,干净而明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