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解剖楼的回声(1/2)
消毒水的气味钻进鼻腔时,林墨正盯着解剖台上的青年女性。死者瞳孔散大到边缘,唇色发绀如陈旧淤青,颈部环绕的索沟呈典型的“羊皮纸样”变,左手无名指第二关节处有半枚模糊的月牙形压痕——这是今早接到报案时,市局法医中心送来的第三份特征报告。
“墨哥,死者胃内容物检测出来了。”苏语推开门,白大褂下摆扫过墙角的紫外线消毒灯,“除了昨晚十点左右摄入的米饭和青菜,还有微量三唑仑成分。”她将报告单递过去的手顿了顿,“跟二十八年那案子,太像了。”
林墨的目光落在死者胸前。淡蓝色碎花衬衫第二颗纽扣松脱,线头倔强地翘着,像某种无声的求救。二十八年零十一个月前,市医学院解剖楼后巷,也是这样一件碎花衬衫,纽扣崩落在血泊里,被晨练的校工踩碎了半面。
“李队在楼下等你。”苏语的声音压得很低,“他说现场发现了这个。”
证物袋里躺着枚银质校徽,珐琅脱落处露出暗黄色的铜胎,“市医学院”四个字被腐蚀得只剩轮廓。林墨指尖刚碰到塑料袋,后颈突然泛起一阵凉意,眼角余光里,解剖台旁的不锈钢器械盘正轻轻震颤,镊子与托盘碰撞的脆响像极了有人在耳边呵气。
“她在哭。”林墨轻声说。
苏语迅速别过头去整理器械,耳尖却红了。共事三年,她早该习惯林墨这种突然的自语——这位总能在尸检时看见“东西”的法医,是市局破案率最高的秘密武器,也是让她每次值夜班都想攥着桃木符的原因。
警戒线外的法桐树影里,李建国正对着对讲机吼:“把九四级临床医学系的档案全调出来!尤其是跟周曼有过接触的男性!”看见林墨过来,他把烟头摁在警戒线桩上,“死者张悦,医学院大三学生,昨晚十点后失联。发现尸体的是清洁工,就在老解剖楼的标本储存室。”
他往身后的红砖楼偏了偏头。爬满爬山虎的墙面上,“1956”的石刻门牌被风雨浸成深褐色,三楼西侧的窗户玻璃碎了半块,风灌进去时发出呜呜的声响,像女人的啜泣。
“跟周曼案的现场布局几乎一致。”李建国的声音沉下来,“都是从背后袭击,都用了三唑仑,甚至连索沟的倾斜角度都一样。唯一不同的是,这次凶手没拿走死者的校徽。”
林墨抬头望向那扇破窗。二十八年的雨水冲刷掉了太多痕迹,可他总能在某个瞬间听见过去的回声——比如此刻,三楼窗口仿佛站着个穿白大褂的女生,两条麻花辫垂在胸前,手里攥着本解剖学图谱,正对着楼下挥手。
“周曼当年就站在那儿。”林墨的声音穿过警戒线,“她在等谁。”
李建国的眉头跳了跳。周曼案是他刚入警队时的悬案,死者也是医学院女生,被发现时同样躺在标本储存室,颈部索沟与今天的死者高度吻合。当年排查了全校师生,甚至动用了测谎仪,最终却因为缺少直接证据成了积案,卷宗上的灰尘厚得能写字。
“去看看张悦的宿舍。”李建国扯开警戒线,“苏语,跟技术队确认校徽上的指纹,还有三唑仑的来源。”
女生宿舍的书桌上摆着半杯奶茶,吸管还插在杯口。苏语用证物袋小心收好杯子,突然指着书架最上层:“墨哥,你看那个。”
一排医学类书籍后面,藏着个褪色的铁皮盒子。打开时,里面掉出几张泛黄的照片——都是同一个女生的合影,背景是医学院的大门,其中一张里,女生身边站着个穿白衬衫的男生,眉眼模糊,却能看出嘴角的痣。
“这是周曼。”林墨拿起照片,指腹擦过男生的脸,“她当年的男友,叫陈默。”
李建国凑过来看:“我记得这名字,当年的重点嫌疑人,周曼死后就退学了,据说去了国外。”他掏出手机翻通讯录,“我让技术队查他的入境记录。”
林墨没说话,指尖在照片边缘摩挲。他能感觉到那股凉意又缠了上来,比在法医中心时更清晰,像有人趴在他耳边呼气。照片里周曼的笑脸开始扭曲,背景中的校门慢慢变成解剖楼的窗口,那个挥着手的女生突然捂住脖子,身体向后倒去。
“不是陈默。”林墨猛地合上盒子,“她在怕的人,戴眼镜。”
苏语手一抖,证物袋差点掉在地上:“墨哥,你看见了?”
“她指的方向,是解剖楼的阶梯教室。”林墨走向窗口,外面的法桐树影正落在书桌上,像极了照片里的场景,“二十八年那天,她也是从这里被带走的。”
技术队的消息来得很快:校徽上的指纹属于张悦本人,三唑仑成分与周曼体内的残留完全一致,都是上世纪九十年代的生产批次。更诡异的是,张悦的电脑里有个加密文件夹,破解后发现全是周曼案的资料,甚至有几张当年现场的照片,角度刁钻,不像是警方公布的版本。
“这姑娘在查旧案。”李建国盯着屏幕上的照片,“她怎么会有这些?”
“可能是从档案室翻到的。”苏语调出张悦的课表,“她这学期选了法医学选修课,上周去校档案室借过九四级的学生档案。”
林墨突然起身:“去阶梯教室。”
晚上八点的解剖楼格外安静,走廊里的声控灯坏了大半,脚步声在空旷的楼道里反复回响。阶梯教室的门虚掩着,推开门时,一股混合着福尔马林和灰尘的气味涌出来,讲台上的投影仪还亮着,屏幕上定格着周曼案的现场照片。
“她昨晚在这里待过。”苏语指着桌角的奶茶杯,跟宿舍里的是同一个牌子,“好像在对比什么。”
林墨的目光扫过第一排座位,停在最左边的椅子上。椅面有块深色污渍,形状像滴风干的血迹。他走过去蹲下,指尖刚碰到污渍,整个教室的温度骤然下降,投影仪的光开始闪烁,屏幕上的照片突然变成动态——周曼倒在地上,脖颈处的索沟随着呼吸起伏,旁边站着个戴金丝眼镜的男人,手里攥着根浸了乙醚的手帕。
“是他。”林墨的声音发紧,“他的白大褂口袋里,有校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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