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花店深处的余温(1/2)

初冬的风裹着冷意,卷过青石板铺就的老街,把“拾香花店”门口悬挂的风铃吹得叮当作响。林墨赶到时,警车的顶灯还在闪烁,蓝红色的光映在玻璃门上,和里面散落的白色玫瑰花瓣叠在一起,像一幅破碎的悲剧画。

“墨哥,你可来了。”穿防护服的苏语从店里跑出来,口罩上方的眼睛红红的,“死者是店主陈岚,42岁,独居。早上七点,常客来买花时发现门没锁,进来就看见她倒在里间了。”

林墨点点头,戴上手套和鞋套,弯腰跨过警戒线。花店不大,前半间摆满了各色鲜花,百合和康乃馨的香气还很浓郁,却压不住空气中那股若有若无的腥甜——是血液在低温环境里缓慢挥发的味道。里间是陈岚的休息室,一张小床、一个书桌,还有一个上锁的木柜,而陈岚就倒在木柜前,浅色的围裙上溅满了暗红的血,右手还紧紧攥着半朵被揉碎的白玫瑰。

“李队初步判断是抢劫杀人。”苏语凑过来,声音压得很低,“里间的抽屉被翻得乱七八糟,钱包不见了,木柜的锁也被撬了。但奇怪的是,前半间的现金和值钱的多肉盆栽都没动,不像是普通劫匪干的。”

林墨蹲下身,目光落在陈岚的伤口上。她的颈部有一道横向的锐器伤,边缘整齐,深度足以切断颈动脉——这是致命伤。但更让他在意的是,伤口下方有几道浅浅的划痕,像是死者挣扎时被凶器边缘蹭到的;另外,陈岚的左手指甲缝里卡着一点深褐色的纤维,不是围裙或衣服的材质,反而像某种粗糙的麻布。

“李队呢?”林墨站起身,扫过书桌——上面放着一本翻开的笔记本,最后一页写着“周三,老地方,带盒子”,字迹潦草,像是匆忙写下的;旁边还有一个空的马克杯,杯底残留着一点褐色的液体,像是咖啡。

“在外面问邻居,让我先守着现场。”苏语递过现场照片,“你看这个木柜,锁是被撬开的,但痕迹很奇怪,不像是用撬棍,反而像用螺丝刀慢慢拧开的,像是怕弄坏里面的东西。”

林墨接过照片,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边缘。他的视线又落回陈岚的脸上,她的眼睛没完全闭上,眼缝里像是藏着化不开的牵挂。这种熟悉的感觉让他心跳微沉——每次有逝者带着强烈执念滞留,他总能捕捉到这种“信号”。

半小时后,李建国踩着风进来,黝黑的脸上带着疲惫:“林法医,初步问完了。陈岚在这开店五年,为人低调,没得罪过人。邻居说她每周三下午都会出去,说是‘去见一个重要的人’,但没人知道是谁。昨天下午四点,还有人看见她在花店门口修剪玫瑰,之后就没再露面。钱包里大概有两千块现金,没发现其他贵重物品。”

“不是抢劫。”林墨的声音很轻,却带着笃定,“颈部致命伤是正面造成的,凶手和死者认识,而且死者死前没有剧烈反抗——你看她的围裙,只是溅到血,没有撕扯痕迹。抽屉被翻乱是伪造的,木柜才是凶手的目标。还有,她指甲里的纤维,我需要带回实验室检测,另外,马克杯里的液体也要查,可能有问题。”

李建国皱起眉,蹲下来仔细看了看伤口:“认识的人?可她没亲戚,朋友也少。木柜里能有什么?难道是钱?还有,你说的‘没有剧烈反抗’,会不会是凶手突然袭击?”

“不会。”林墨摇头,“致命伤的角度是水平的,说明凶手和死者身高相近,而且死者当时是站立状态,面对凶手时没有防备。如果是突然袭击,伤口会偏向一侧。另外,她手里的白玫瑰,花瓣是被刻意揉碎的,像是在传递什么信息。”

两人的意见有了分歧,空气里多了点紧绷感。苏语赶紧打圆场:“要不先把尸体运回实验室,墨哥做详细尸检,我跟李队去查‘周三见的人’?说不定能找到线索。”

李建国叹了口气,拍了拍林墨的肩膀:“行,听你的。但林法医,咱们办案得靠证据,不能凭感觉——这老街没监控,邻居也没看见陌生人,现在连凶手的影子都没摸到,得一步一步来。”他知道林墨的专业能力,可二十年的刑警生涯让他更信“实证”,没有线索的推测,再合理也只是推测。

尸体运回法医中心时,天已经黑了。解剖室的灯光惨白,林墨穿上解剖服,苏语在旁边记录。冰冷的手术刀划开皮肤,皮下组织的出血痕迹清晰可见——颈部动脉断裂后,血液喷溅范围符合正面行凶的特征;胃内容物里除了咖啡,还有少量镇静剂成分,浓度不高,刚好能让人意识模糊,却不会立刻昏迷。

“镇静剂?”苏语笔下一顿,“难道凶手先给她下了药,再动手的?”

林墨点头,正准备提取胃内容物样本,后颈突然一阵发凉。他抬头看向解剖台旁的墙角,那里没有风,却飘来一股淡淡的玫瑰香——和陈岚花店里的味道一模一样。

他放下器械,走到监控盲区。几秒后,一个模糊的女人身影慢慢浮现,正是陈岚,她穿着那件浅色围裙,手里还攥着一朵白玫瑰,眼眶通红,直直地盯着林墨。

“他骗我……”陈岚的声音很轻,像被风吹散的棉絮,“他说带我去见孩子,我才给他冲了咖啡……我喝了之后就晕乎乎的,想喊却喊不出来……”

“孩子?你有孩子?”林墨尽量让声音平稳,避免被外面的苏语听见。他从没告诉过任何人自己能看见鬼魂,不是想隐瞒,而是怕这份“特殊”会干扰办案的公正性——鬼魂的话带着强烈的情绪,有时会偏离真相,必须和现实证据对应。

陈岚的身影晃了晃,眼泪顺着脸颊往下掉:“是……我的女儿,叫念念,十年前丢了……他说他知道念念在哪,让我周三带那个红色的盒子去老仓库……我信了他,可他只是想要盒子里的东西……”

“他是谁?盒子里有什么?”林墨追问,心脏跟着揪紧——十年前的失踪案,现在又和凶杀案扯上关系,这里面肯定藏着更大的秘密。

陈岚的身影越来越淡,语气里满是绝望:“他……他身上有柴油味……盒子里是念念的照片,还有当年的报警记录……我怕他伤害念念,就跟他抢盒子,他就用刀划我……”话没说完,她就像水汽一样消失了,只留下空气中那股玫瑰香,慢慢散去。

林墨站在原地,眉头紧锁。“柴油味”“红色盒子”“老仓库”“念念”,这几个词像拼图一样在他脑海里组合——陈岚指甲里的褐色纤维,会不会是柴油相关的布料?木柜里被撬走的,就是那个红色盒子?而凶手,很可能是和“柴油”“老仓库”有关的人。

“墨哥,怎么了?”苏语推门进来,看见林墨站在角落,脸色不太好,“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没事。”林墨回过神,拿起样本瓶,“镇静剂的成分要加急检测,另外,你去查两件事:第一,陈岚十年前是不是报过失踪案,找一个叫‘念念’的孩子;第二,查老街附近的老仓库,特别是有人用柴油车的,重点看有没有身上有柴油味、和陈岚认识的人。”

苏语虽然疑惑林墨怎么突然提到“孩子”和“老仓库”,但还是立刻点头:“好,我现在就去。对了,李队刚才打电话,说查到陈岚每周三见的是老街口修车铺的老板,叫王强,他说昨天下午四点见过陈岚,还跟她聊了几句,说陈岚当时挺着急的,像是要去什么地方。”

林墨的手指顿了一下。王强?修车铺老板,每天和柴油打交道,身上肯定有柴油味——难道他就是陈岚说的“他”?

第二天一早,苏语带着一摞资料冲进法医中心,脸上又急又惊:“墨哥!有重大发现!陈岚十年前确实报过失踪案,女儿念念当时才三岁,在菜市场丢的,一直没找到。还有,老街附近有个废弃的粮油仓库,五年前关的门,现在偶尔有流浪汉去住,而王强的修车铺,就在仓库旁边!更重要的是,镇静剂的检测结果出来了,是氯硝西泮,王强半年前因为失眠,在医院开过这个药!”

林墨接过资料,指尖划过失踪案的记录——上面贴着念念的照片,圆圆的眼睛,笑起来有两个小梨涡,和陈岚有七分像。而王强的就诊记录上,医生的诊断是“长期失眠,需服用氯硝西泮辅助睡眠”,开药时间正好是半年前,和陈岚胃里的镇静剂成分完全吻合。

“李队那边呢?王强的不在场证明查得怎么样了?”林墨追问。

“李队昨天问过王强,他说昨天下午四点和陈岚聊完后,就一直在修车铺干活,直到晚上八点关门,有两个客户能作证。”苏语挠了挠头,“但奇怪的是,那两个客户都是老熟客,而且他们说王强中途离开过大概二十分钟,说是去仓库旁边的厕所,没人知道他到底去了哪。”

林墨站起身,拿起解剖记录:“陈岚的死亡时间,根据尸温和胃内容物推断,是昨天下午四点半到五点半之间——正好是王强离开的那二十分钟。他有足够的时间去仓库附近行凶,然后回到修车铺假装干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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