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午夜独行(2/2)

“动手!”李建国低喝一声,和埋伏的警员一起冲过去。男人反应极快,转身就往江边跑,却被脚下的碎石绊倒,摔在李建国面前。

手电筒的光打在他左手上——空空如也,没有痣。

“姓名?”李建国踩着他的背,手铐“咔哒”一声锁上。

“张磊。”男人喘着气,声音嘶哑,“我就是过来埋点垃圾,至于吗?”

花坛里挖出的是个旧笔记本,封面被汽油泡得发皱,翻开第一页,上面画着个十字形记号,和周玲脚踝的疤痕一模一样。

审讯室里,张磊交代自己是周玲的前男友,三个月前分的手。“她总说有人跟踪她,神神叨叨的,”他蜷缩在椅子上,“我昨晚路过滨江路,想把她以前给我写的日记埋了,省得心烦。”

“你为什么用汽油浇?”李建国盯着他的眼睛。

张磊的喉结动了动:“我……我怕被人发现。”

林墨坐在观察室里,苏语递过一份报告:“墨哥,张磊的不在场证明核实了,周玲遇害那晚他在外地出差,有监控录像。”

林墨的目光落在单向玻璃上,像是能穿透玻璃看到审讯室里的情景:“周玲说他不是凶手,但她很怕他。”他顿了顿,“日记里肯定有线索。”

被汽油浸泡的日记大部分字迹已经模糊,苏语用特殊药剂处理后,勉强辨认出几页内容。其中一页写着:“他又出现在医院了,穿着白大褂,手里拿着氯化钾。十字记号越来越深了。”

“氯化钾是剧毒,医院里很容易拿到。”李建国指着那句话,“凶手可能是医院的人。”

市医院的排查进行了三天,符合“左手有痣”特征的男性员工有七个,其中五个有不在场证明,剩下的两个分别是外科医生赵伟和药房管理员老陈。

“赵伟上周值夜班,有监控显示他十点到十二点一直在手术室。”小王把监控截图放在桌上,“老陈那晚请假,说在家睡觉,但没人能证明。”

林墨的手指在老陈的照片上停顿了一下:“周玲的鬼魂说,她等的人不是医生。”

“那就是老陈?”李建国拿起老陈的档案,“他在医院工作了三十年,老婆前年去世,独居,性格孤僻。”

苏语忽然指着照片:“你们看他的左手。”

照片里的老陈正拿着药瓶,左手无名指第二关节处,有颗米粒大的黑痣。

警方在老陈的住处搜出了一件黑色夹克,袖口沾着的纤维与周玲连衣裙上的一致。审讯室里,老陈起初拒不承认,直到林墨走进来。

“周玲说,你每周三都会在滨江路第三个弯道等她。”林墨的声音很轻,却带着种穿透人心的力量,“她说你答应要带她走。”

老陈的肩膀猛地一颤,抬头看向林墨,眼神里充满震惊:“你怎么知道……”

“她还说,那个十字记号是你们的约定,代表解脱。”林墨继续说,目光平静,“可你为什么要杀她?”

老陈的嘴唇哆嗦着,眼泪突然涌了出来:“我没杀她!我只是想帮她!”

十年前,老陈的老婆患了癌症,痛苦不堪,是周玲作为护士一直照顾她。后来他老婆不堪忍受,恳求老陈帮她解脱,老陈最终给她注射了过量的氯化钾。这件事被当时值班的周玲看到了,但她没有揭发,只是在自己脚踝上画了个十字,说这是他们共同的秘密。

“上个月,周玲找到我,说她发现医院有人倒卖管制药品,被对方威胁了。”老陈抹着眼泪,“她说那人总跟踪她,还在她抽屉里放了氯化钾,让她闭嘴。”

周玲怕连累老陈,没说那人是谁,只说每晚在滨江路散步是为了引开跟踪者。两人约定,等周玲收集到证据,就在第三个弯道碰面,一起去报警。

“案发那晚我去了弯道,”老陈的声音哽咽,“等了很久都没等到她,只看到地上有支她的口红,画着十字……”

“她被人提前截住了。”李建国皱紧眉头,“那个倒卖药品的人是谁?”

老陈摇摇头:“她没说,但她提过,那人右手食指有块烫伤疤。”

这个线索让调查方向瞬间转向医院管理层。苏语调出医院近半年的采购记录,发现管制药品的出库量明显异常,尤其是一种强效镇静剂,近三个月多领了五十支。

“领药记录上签字的是院长张启明。”苏语把文件推到桌上,“但他的右手食指确实有块疤,说是去年烧水时烫的。”

李建国立刻让人传唤张启明,却被告知他昨天去邻市出差,现在联系不上了。

“跑了?”小王急道。

林墨却看向窗外:“周玲说他没跑,就在医院的地下室。”

医院地下室是废弃的档案室,积着厚厚的灰尘。警员们举着枪小心翼翼地走进去,手电筒的光柱扫过一排排铁柜,最终停在角落里一个上锁的柜子前。

柜子里没有张启明,只有一个被捆绑着的年轻护士,嘴里塞着布,眼睛里满是恐惧。解开绳子后,护士惊魂未定地说,是张启明把她关在这里的,因为她发现了他倒卖药品的证据。

“他说要让我替一个叫周玲的护士顶罪。”护士的声音发抖,“还说周玲已经被他处理掉了。”

根据护士提供的线索,警方在张启明的办公室保险柜里找到了一本账本,详细记录了他近三年倒卖管制药品的明细,其中多次提到用氯化钾威胁不听话的员工。账本最后一页写着:“周玲,9月12日,东郊处理。”

9月12日,正是周玲遇害的那天。

张启明在邻市的一家酒店被抓获时,正准备登机出国。审讯室里,他看着账本,脸色惨白,却还在狡辩:“我没杀她,是她自己要揭发我,我只是想吓唬她……”

“吓唬到要勒死她,还在她手腕上写‘等我’?”李建国把周玲的尸检报告拍在桌上,“颈部勒痕与你办公室抽屉里的尼龙绳完全吻合,你还想抵赖?”

张启明的肩膀垮了下去,终于承认了罪行。周玲发现他倒卖药品后,收集了证据准备报警,他多次威胁无果,便在9月12日晚上跟踪周玲到滨江路,从背后用尼龙绳勒死了她,再抛尸东郊。

“‘等我’是想嫁祸给老陈,”张启明的声音透着绝望,“我知道他们每周三在弯道碰面。”

案件告破那天,李建国又去了滨江路。晚风依旧带着江水的潮气,路灯下,他仿佛又看到那个穿灰蓝色连衣裙的女人在散步,裙摆轻轻扬起。

“她走了。”林墨不知何时站在他身边,“说谢谢你帮她找到了真相。”

李建国点点头,忽然想起第一次遇到周玲时,她脚下的影子似乎比常人淡一些。他转头看向林墨,想说些什么,却见林墨正望着第三个弯道,那里的樟树在风中轻轻摇晃,像是有人在挥手告别。

“走吧,”李建国拍了拍林墨的肩膀,“回去结案。”

两人并肩往回走,鞋底的荧光颗粒在路面上拖出两道淡淡的光轨。远处的江面倒映着城市的灯火,像撒了一地碎星,某个瞬间,李建国似乎又闻到了那丝若有若无的消毒水味,转瞬即逝,如同那个只在夜晚散步的女人,终于消失在风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