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小笼包(1/2)
林墨把最后一个小笼包塞进嘴里时,苏语突然“啊”地低呼一声,手里的半只包子“啪”掉在醋碟里。醋汁溅在她手背上,她却浑然不觉,指尖颤抖地捏着一片半透明的东西——边缘带着粉色皮肉,弧度像枚被生生剥下来的贝壳。
“墨哥,你看这……”苏语的声音发紧,尾音都在抖。
林墨嚼着包子的动作顿住了。他抬起眼,晨光透过早餐店油腻的玻璃窗斜切进来,刚好照在苏语指尖那片东西上。半透明角质层下隐约可见红血丝,边缘的皮肉带着新鲜的粉色——那不是猪皮或软骨,是人类指甲的游离缘。
邻桌的李建国刚灌下一口豆浆,闻言“噗”地喷了半杯,粗粝的嗓门瞬间压低:“什么玩意儿?”他凑过来,看清那片指甲的瞬间,常年握枪的手猛地攥紧,指节泛白,“操,叫老板。”
早餐店老板是个矮胖的中年男人,正系着油乎乎的围裙揉面,听见动静颠颠跑过来:“三位警官,咋了这是?包子不合口?”
林墨没说话,只是用镊子轻轻夹起那片指甲。他的手指修长,骨节分明,即使戴着一次性手套,动作也稳得像在解剖台上执刀。“这笼包子,馅是哪儿来的?”他的声音很淡,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穿透力。
老板脸色瞬间煞白,眼神躲闪:“就……就是市场买的肉,自己剁的啊!绝对新鲜!”
“哪个市场?几点进的肉?”李建国掏出警官证拍在桌上,国徽在晨光里闪着冷光。他是市局刑侦支队的队长,常年皱着的眉头让那张方脸自带威慑力,此刻更是像块压顶的乌云。
苏语已经打开了证物袋,小心翼翼地将那片指甲放进去,又用无菌棉签蘸了醋碟里的汤汁,连掉在碟子里的半只包子也一并收进物证箱。她动作麻利,眼神却忍不住往林墨那边瞟——她知道,墨哥的“本事”要来了。
果然,林墨的目光掠过蒸笼时顿了顿,瞳孔微缩。苏语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只瞧见蒸腾的白汽和摞得老高的笼屉,但她清楚,林墨此刻看见的远比这要多。
“他在害怕。”林墨忽然开口,声音轻得像叹息,“不是怕我们查,是怕……里面的东西。”
老板腿一软,差点瘫在地上:“警官,我真不知道啊!这肉是从老王家进的,他在城南批发市场开肉铺,我跟他进了三年货了!”
李建国掏出手机就要拨号,林墨却按住他的手腕:“等等。”他看向蒸笼上方缭绕的白汽,那里隐约凝着个模糊的人影,像团被水泡得发胀的棉絮,正哆哆嗦嗦地缩在笼屉顶上。
“你是谁?”林墨低声问,目光穿透虚空,直直对上那团人影。
苏语和李建国对视一眼,默契地没说话。这就是他们“铁三角”的特别之处——别人眼里的法医林墨冷静到近乎冷漠,只有他们知道,他能听见逝者的声音。
“手……我的手……”那团人影发出破碎的气音,像漏风的风箱,“好冷……在水里……”
林墨眉头微蹙:“你的手怎么了?谁害了你?”
人影晃了晃,突然剧烈颤抖起来,仿佛被无形的力量撕扯:“剁……剁成块了……他要卖掉……”话音未落,那团白影“呼”地散开,融入蒸笼的热气里,消失不见了。
早餐店的白汽似乎都冷了几分。
老板瘫坐在地上,脸色比死人还白:“剁……剁成块……他说的是老王?不可能啊!老王看着挺老实的……”
“老实人不会把人肉混进肉馅里。”李建国站起身,声音冷硬,“苏语,把老板带回局里问话,查他近一个月的进货记录。林墨,跟我去城南批发市场。”
警车载着警笛的尖啸冲出老城区,林墨靠在副驾上,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证物袋。那片指甲的游离缘有轻微撕裂伤,边缘不平整,像是被外力硬生生扯下来的,而非利器切割。受害者生前应该经历过剧烈挣扎。
“刚才那鬼魂说手在水里,”李建国握着方向盘,眼角的皱纹拧成川字,“分尸抛尸?还把部分尸块混进肉馅里卖,这他妈是反社会吧?”
“不一定是反社会。”林墨看着窗外掠过的街景,“他说‘要卖掉’,更像是在处理痕迹。把尸块混入肉馅,让大量陌生人吃掉,毁灭证据,比抛尸野外更彻底。”
城南批发市场凌晨四点就热闹起来,此刻刚过八点,腥臊的肉味混着烂菜叶的酸气在空气里弥漫。王记肉铺在市场最里头,卷帘门半拉着,里面空无一人。
李建国一脚踹开卷帘门,铁锈摩擦的刺耳声响里,浓重的血腥味扑面而来。肉铺的水泥地上积着暗褐色的液体,墙角的绞肉机还在嗡嗡作响,进料口沾着几片碎肉和……一小撮黑色的头发。
林墨戴上手套,走到绞肉机前。机器的刀刃上还挂着红色的肉丝,他用镊子挑起一缕,放在鼻尖轻嗅——没有防腐剂的味道,新鲜得像是刚从活体上剥离。
“墨哥,你看这个。”苏语的声音从肉铺的冰柜那边传来。她不知何时也赶了过来,此刻正蹲在打开的冰柜前,脸色苍白如纸。
冰柜里没有冻肉,只有一个用黑色塑料袋包裹的东西,形状像截被砍断的胳膊,袋口渗出的血已经冻成了暗红色。更让人毛骨悚然的是,冰柜壁上贴着一张泛黄的照片,照片上是个穿碎花裙的年轻女人,笑起来眼睛弯成月牙,右手无名指上戴着一枚银戒指。
林墨的目光落在照片上时,突然觉得一阵寒意顺着脊椎爬上来。他仿佛又听见了那个破碎的声音——“手……我的手……”
“查这个女人的身份。”林墨指着照片,声音有些发沉,“失踪人口里比对,重点查右手无名指有戒指痕迹,或者近期有佩戴银戒指的女性。”
李建国已经拨通了技术队的电话,语速飞快地布置现场勘查。他挂了电话,看着冰柜里的黑色塑料袋,喉结滚动了一下:“这老王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他的进货渠道、近期联系人,一查一个准。”
林墨没说话,他的视线扫过肉铺的每一个角落。墙角的垃圾桶里有半截烟蒂,烟嘴上的口红印还很清晰,不是市场里常见的廉价烟。货架最上层放着一瓶没开封的红酒,标签上的日期是三天前——一个卖猪肉的老板,会喝三百块一瓶的红酒?
“这里不是第一现场。”林墨突然开口,“地面的血迹有拖擦痕迹,绞肉机是后来搬到这里的,你看机器底部的水泥,没有长期放置的压痕。”他蹲下身,指尖拂过地面的裂缝,那里卡着一点蓝色的纤维,“而且,受害者来过这里,是自愿的。”
“自愿?”李建国皱眉,“谁会自愿跑到可能杀自己的人家里?”
“也许那时她还没意识到危险。”林墨捏起那点蓝色纤维,对着光看,“这是某种工装裤的布料,质地很耐磨。还有那瓶红酒,更像是两人约会时准备的。”
就在这时,林墨的手机响了,是苏语打来的。她的声音带着哭腔,背景里还有警笛的声音:“墨哥,不好了……我们在老板的仓库里,找到更多的……肉馅,里面混着……混着手指骨……”
林墨挂了电话,脸色沉得像要下雨。他再次看向肉铺的角落,这次,他清晰地看到了那个穿碎花裙的女人魂魄。她蜷缩在冰柜旁边,双手捂着脖子,脖子上有一圈深深的紫痕,右手果然空荡荡的,手腕处的伤口还在“流”着无形的血。
“你认识王老板?”林墨轻声问。
女人的魂魄缓缓抬起头,脸上没有五官,只有一片模糊的血肉,但林墨能感觉到她的悲伤。“他是我……表哥……”断断续续的声音像从水底浮上来,“他说……帮我找工作……”
“他为什么杀你?”
“钱……他欠了赌债……”女人的魂魄开始颤抖,“他要我……给他当担保人……我不肯……他就……”
“你的手呢?”
“被他……砍下来……扔进江里了……”女人的声音突然变得尖利,充满恐惧,“他说……这样就没人知道……我是谁了……”
江里?林墨心里一紧,看向李建国:“通知水上警察,沿江搜查,重点查近三天有没有漂浮的尸块,尤其是右手。”
李建国立刻照办,刚挂了电话,技术队的人就来了。法医助理小张拿着勘查箱跑过来:“林哥,苏姐那边已经把肉馅样本送回实验室了,初步检测确实是人肉组织,dna比对结果要等下午。”
林墨点点头,指着冰柜里的黑色塑料袋:“先把这个带回局里解剖,注意检测袋口的指纹和dna。另外,查王老板的赌博记录,还有他的社会关系,特别是女性亲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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