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草原夜祭(1/2)

苏语把最后一片消毒棉扔进物证袋时,林墨正蹲在蒙古包中央的铁炉前。九月的内蒙古草原已经落霜,凌晨三点的风卷着沙粒打在帆布上,像有无数只手在外面抓挠。

“墨哥,死者体表伤口都录完了。”苏语的声音带着水汽,护目镜内侧蒙着一层白雾,“一家三口,加上老牧民的妹妹,共四人。致命伤都是锐器造成,颈动脉破裂失血过多死亡,符合现场血迹分布。”

林墨没回头,手指悬在铁炉里残留的灰烬上方。他戴着乳胶手套的指尖微微颤抖,像是在触摸某种无形的东西。苏语知道,这是他“看见”什么的征兆——

“他在哭。”林墨忽然开口,声音很轻,“那个老头,死者苏德来,他在哭。”

苏语握紧了手里的勘查灯,光束在布满血迹的毡毯上移动。蒙古包的毡毯是靛蓝色的,凝固的血渍在灯光下呈深褐色,像极了草原上腐烂的牛粪。李建国掀开门帘走进来,军绿色大衣上沾着草屑,他粗粝的手掌在帆布上抹了把霜,沉声道:“外围走访有线索了。苏德来家昨天傍晚来过客人,是个叫巴特尔的年轻牧民,说是苏德来半年前收留的远房亲戚,一直在他家帮忙放羊群。”

林墨站起身,转过身时,苏语看见他眼底泛着不正常的红。“他不是亲戚。”林墨摘下手套,从证物箱里抽出一支烟——他从不在现场抽烟,这是第一次,“苏德来在骂他,说养了条白眼狼。”

李建国皱起眉。这位老刑警队长鬓角已经花白,脸上刻着戈壁风沙留下的沟壑,他与林墨、苏语搭档五年,破过三十多起大案,被市局称作“铁三角”。他知道林墨的话从不出错,但作为刑警,必须要有实证支撑。

“白眼狼?”李建国接过苏语递来的现场草图,“现场没有搏斗痕迹,门窗完好,凶手应该是熟人。巴特尔现在在哪?”

“跑了。”负责外围搜查的年轻刑警掀开帘子进来,手里拿着顶褪色的蓝布帽,“在西边的羊圈里找到这个,是巴特尔常戴的。邻居说,今天凌晨一点多,看见他骑着辆摩托车往苏木(乡镇)方向去了。”

林墨的目光落在那顶蓝布帽上。一瞬间,他眼前闪过刺眼的白光——蒙古包外的发电机突突作响,苏德来的女儿其其格正往锅里倒奶酒,巴特尔站在门口,手里攥着把剔骨刀,刀面上映着他扭曲的脸。

“他不是为了钱。”林墨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底的红褪去不少,“苏德来家炕洞里藏着的三万块钱没动,其其格的金耳环还在耳垂上。”

苏语刚要说话,林墨忽然朝东边的毡毯走过去。那里躺着的是苏德来的妹妹,六十二岁的格日勒,她是昨天从旗里(县城)来走亲戚的。老人蜷缩在墙角,右手紧攥着一块撕碎的蓝布。

“她在保护什么。”林墨蹲下身,用镊子小心翼翼地翻开格日勒的手指,“这块布不是蒙古包上的,也不是死者的衣服碎片。”

苏语立刻拍照存档:“像是……某种布料的边角料?上面有机器缝线。”

李建国的对讲机突然响了,是技术队在检查苏德来家的皮卡车:“李队,车斗里发现新鲜的拖拽痕迹,还有几根棕色的鬃毛,像是……马毛?”

林墨的呼吸顿了顿。他又“看见”了——巴特尔跪在苏德来面前,手里捧着个红布包,苏德来气得用马鞭抽他,骂他忘恩负义。红布包里滚出来的,是块带着铜钉的马镫。

“去找马。”林墨站起身,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巴特尔偷走了苏德来最宝贝的那匹枣红马,那匹马是他去年在赛马会上赢的头奖,马鞍上镶着银饰。”

李建国立刻调派人手:“通知各苏木派出所,严查往盟里(地级市)方向的路口,重点排查骑枣红马或驾驶摩托车的年轻男子,特征是左眉骨有颗痣,身高一米七五左右。”

苏语跟着林墨走出蒙古包,冷风吹得她打了个寒颤。天边已经泛起鱼肚白,草原在晨光里像块被揉皱的绿绸缎。远处的羊群在晨曦中移动,像散落的珍珠。

“墨哥,你刚才说巴特尔不是亲戚?”苏语裹紧了外套,“那他为什么会在苏德来家待半年?”

林墨望着远处的敖包山:“苏德来说,去年冬天在雪地里救了他。当时巴特尔冻僵在路边,怀里揣着张身份证,籍贯是甘肃定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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