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浮袋(1/2)

晚风吹散了最后一丝饭香,林墨踩着树影往前走,白大褂下摆扫过膝盖时带起轻微的褶皱。苏语跟在他身后半步,手里攥着半瓶没喝完的酸梅汤,塑料瓶在掌心沁出细密的水珠。

“建国叔说下次他请客,可得让他点那道佛跳墙。”苏语踢飞脚边的小石子,石子在柏油路上滚出段细碎的声响,“这半年就没正经吃过几顿热乎饭,今天这锅贴刚上来,我还以为幻听了呢。”

林墨“嗯”了一声,视线落在远处警局大楼的轮廓上。那栋灰色建筑像块浸了水的海绵,沉默地吸着夜色,只有顶层的几扇窗还亮着灯,像悬在半空的独眼。他忽然停住脚步,鼻翼微微动了动。

“怎么了墨哥?”苏语顺着他的目光望去,除了昏黄的路灯和成片的树影,没什么异常。

“有点腥气。”林墨的声音很轻,像怕惊扰了什么,“不是血腥味,是……河泥混着腐水的味道。”

他们正走在靠近护城河的便道上,这条河穿城而过,下游连通着污水处理厂,平日里总有股若有若无的怪味。但今晚的风是从北边刮来的,按说不该闻到这么浓的河腥气。

苏语耸了耸鼻子,果然闻到股淡淡的腥甜,像暴雨过后的鱼塘翻了底。她刚要说话,眼角忽然瞥见河面漂着个东西——黑黢黢的一团,随着水波有一下没一下地撞着岸边的石阶。

“那是什么?”她拉了拉林墨的袖子。

林墨的目光沉了下去。那东西看起来像个大号的黑色手提袋,材质像是厚实的帆布,袋口用粗麻绳系着,鼓鼓囊囊的形状在水里起伏。更奇怪的是,手提袋漂浮的位置离岸边不过两米,却像被什么东西牵着似的,既不被水流冲走,也不往岸边靠,就那么定在原地。

“去看看。”林墨抬脚往河边走,皮鞋踩在长满青苔的石阶上,发出湿滑的“咯吱”声。

苏语赶紧跟上,心里莫名发紧。她从警三年,跟着林墨见过不少离奇的现场,但今晚这寂静的河边,漂着个不明不白的手提袋,总让她后颈发毛。

“墨哥,要不要先叫建国叔?”她的声音有点发颤。

林墨没说话,已经走到了最下面一级石阶。河水的腥气更浓了,混杂着种难以形容的甜腻,像腐烂的水果泡在水里。他弯腰去够那个手提袋,指尖刚要碰到帆布表面,忽然顿住了。

旁边的柳树下,不知什么时候站了个模糊的影子。那影子瘦得像根晾衣杆,穿着件洗得发白的蓝布褂子,头发湿漉漉地贴在脸上,正幽幽地望着他。是个老太太的鬼魂,眼眶黑洞洞的,嘴唇哆嗦着,却发不出声音,只是一个劲地摇头,枯树枝似的手指指着那个手提袋,又指着林墨的手,反复做着“别碰”的手势。

林墨的指尖缩了回来。他见过不少鬼魂,大多是枉死者的执念所化,有的哭嚎,有的沉默,像这样清晰传递出警示的,并不多见。

“怎么了?”苏语看出他神色不对,“袋子有问题?”

“别打开。”林墨的声音带着种异样的凝重,他掏出手机打给李建国,“建国,我们在护城河老桥这边,河面上漂着个可疑的手提袋,你带技术队过来,另外通知消防准备打捞设备。”

挂了电话,他盯着那个漂浮的袋子,眉头拧成个结。苏语注意到他的视线似乎穿过了水面,落在河底的什么地方,眼神里带着探究。

“墨哥,你看到什么了?”她小声问。

“老太太说,袋子里的东西,不该见光。”林墨的声音很轻,像怕被河水听见,“她守在这里三天了,就等着有人发现这个袋子,但又怕人打开。”

苏语打了个寒噤。她知道林墨能看见常人看不见的东西,也听他讲过那些依附在物证上的执念,但今晚这情形,总透着股说不出的诡异。

十几分钟后,警灯的光芒划破夜空,李建国带着技术队和消防队员赶到现场。他踩着石阶走到林墨身边,顺着他的目光看向河面:“什么情况?袋子里装的什么?”

“还不知道,”林墨摇头,“但最好别直接打开,先捞上来再说。”

李建国没多问,他信林墨的判断。这“铁三角”搭档五年,林墨的直觉从没出过错,那些旁人注意不到的细节,总能被他精准捕捉,有时连他自己都说不清原因,苏语知道那是他阴阳眼的功劳,李建国只当是法医的职业敏感。

消防队员很快用打捞网将手提袋兜了上来,袋子比看上去沉得多,网兜提出水面时,浑浊的河水顺着帆布缝隙往下淌,在石阶上积成小小的水洼。技术队的人立刻铺上防水布,将袋子小心翼翼地放在上面。

袋子被捆得很紧,粗麻绳在袋口绕了好几圈,打结的地方还沾着些墨绿色的河泥。李建国戴着手套,刚要伸手去解绳子,被林墨拦住了。

“等等。”林墨蹲下身,仔细观察着袋口的绳结,“这结打得很特别,不是常见的十字结,倒像是……渔民系渔网的活结。”

他用镊子轻轻拨开绳结周围的河泥,果然在帆布接缝处发现了几根细小鱼鳞,还沾着点银白色的反光物质,像是鱼鳞上的黏液风干后的痕迹。

“这袋子可能是从上游漂来的,”林墨站起身,“或者,是懂水性的人放下去的。”

李建国点点头,示意技术人员先拍照取证,再用特殊工具解开绳结。苏语举着勘查灯,灯光下,那个黑色的手提袋像只伏在地上的沉默野兽,透着股令人不安的气息。

绳结被解开的瞬间,一股浓烈的腥甜气味扑面而来,比刚才在河边闻到的强烈数倍。苏语忍不住后退一步,捂住了鼻子。李建国深吸一口气,示意技术人员慢慢打开袋口。

帆布被拉开一道缝隙,里面的东西露了出来——不是预想中的尸体或尸块,而是一团团用保鲜膜紧紧包裹的东西,白色的保鲜膜被水泡得有些发胀,隐约能看出不规则的形状。

“这是……”李建国皱起眉。

林墨蹲下身,用镊子夹起一小块从保鲜膜缝隙里掉出来的东西,放在证物袋里。那东西呈灰黑色,质地像是某种纤维,带着股焦糊味。

“不是人体组织。”他很快做出判断,“像是……布料?”

技术人员小心翼翼地将保鲜膜包裹的东西全部取出来,一共五团,大小不一。他们在旁边铺上新的防水布,逐一剪开保鲜膜。随着保鲜膜被撕开,所有人都愣住了。

里面包着的,竟然是些烧焦的衣物碎片,还有几块扭曲变形的金属零件,像是某种电器的残骸。最中间那团保鲜膜里,裹着半块烧焦的身份证,塑料外壳已经熔化变形,但还能看清上面的照片——是个年轻女人,梳着马尾辫,眉眼很清秀。

“这是怎么回事?”苏语不解,“烧了的东西扔河里?还用这么严实的袋子装着?”

李建国没说话,脸色却沉了下来。他拿起那半块身份证,对着灯光仔细看:“名字模糊了,地址是本市的,照片能复原吗?”

“可以,回去用技术手段处理一下。”技术队的人立刻将身份证收进证物袋。

林墨站起身,目光又投向河面,那个老太太的鬼魂还站在柳树下,只是此刻她的身影淡了许多,脸上似乎露出种解脱的神情,对着林墨微微点头,然后缓缓消散在夜色里。

“建国,”林墨转过身,“这袋子不是要藏东西,是要让人发现。”

“你什么意思?”李建国看向他。

“绳结是活结,很容易解开;袋子选的是防水帆布,能保证里面的东西不会完全泡烂;漂浮的位置离岸边很近,晚上路过的人很容易发现。”林墨条理清晰地分析,“还有刚才那个……线索,告诉我这袋子是故意放在这里的,目的就是让我们找到。”

苏语明白他说的“线索”指什么,心里暗暗咋舌。这就像是有人精心设计了一场戏,就等着他们这些“观众”恰好路过。

“把所有东西都带回局里化验,”李建国当机立断,“尤其是那些衣物碎片和金属零件,尽快确定是什么材质,属于什么物品。另外,查这半块身份证的主人,全市范围内比对相似照片和地址信息。”

回到警局,法医室的灯亮了一夜。林墨戴着口罩,将那些烧焦的衣物碎片铺在检验台上,苏语在一旁记录数据。这些碎片大多是化纤材质,上面还残留着助燃剂的成分,通过初步检测,是市面上常见的汽油。

“布料里混着这些东西。”林墨用镊子夹起几粒细小的白色颗粒,放在显微镜下,“是石灰,还有少量的水泥粉末。”

“石灰?水泥?”苏语皱眉,“烧衣服为什么会有这些东西?”

林墨没说话,又拿起那些扭曲的金属零件。最大的一块有巴掌大小,边缘有明显的焊接痕迹,上面还粘着几根细小的铜丝。他仔细辨认着零件的形状,忽然眼神一动。

“这是……电动车电池的外壳碎片。”他肯定地说,“你看这里,有个凹槽,是放置电极的地方,这种型号应该是去年市面上很火的那款‘速跑’电动车专用的电池。”

苏语立刻打开电脑查询:“‘速跑’电动车,去年销量冠军,全市大概有十几万辆。用户信息太多了,不好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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