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运河魅影（2/2）
李建国示意他冷静：“你们为什么吵架？陈阳为什么要分开？”
林伟沉默了很久，才低声说：“他家里……他姐姐一直反对我们在一起，说要给他介绍女朋友。前几天他姐姐来常州，跟他大吵了一架，他压力很大……”
陈阳的影子在观察室里叹了口气，身影变得更加透明。林墨忽然站起身：“李队，我想去陈阳和林伟的住处看看。”
他们的出租屋在清潭新村的老楼里，六楼，没有电梯。打开门，一股淡淡的消毒水味扑面而来，混合着陈阳常用的雪松味香水。客厅收拾得很整洁，茶几上还放着没吃完的小龙虾壳，旁边是两个啤酒罐。
“吵架的地方应该就是这里。”苏语戴上手套，仔细检查茶几，“没有打翻的东西，看起来吵架没有升级成肢体冲突。”
林墨的目光扫过客厅，陈阳的影子跟在他身后，指着阳台的方向。阳台晾着两件衬衫，一件灰色，一件白色，是陈阳和林伟常穿的颜色。角落里放着一个收纳箱，里面是叠得整整齐齐的围巾。
“苏语，看看这些围巾。”林墨蹲下身，箱子里有十几条围巾，材质各异。他拿起一条深蓝色丝质围巾，边缘有细微的磨损，“这条的宽度，和死者颈部的勒痕吻合。”
苏语立刻拍照：“上面会不会有dna？”
“送去化验。”林墨把围巾装进证物袋，眼角的余光瞥见陈阳的影子正指着卧室。他走进卧室，床头柜上放着一个相框，里面是陈阳和林伟在恐龙园的合影，两人搂着对方的肩膀，笑得灿烂。
相框旁边有个笔记本，林墨翻开，里面是陈阳的设计草图，最后几页却写着密密麻麻的字：“阿伟，对不起，我太累了。姐姐说如果我不分开，就断了我工作室的资金链，她知道我们接了那个大项目……”
“原来不止是感情压力，还有经济因素。”苏语凑过来看，“陈阳的工作室可能遇到了资金问题。”
林墨合上笔记本，陈阳的影子在他身边低语：“他来了……戴着帽子……”
“谁来了？”林墨追问，但影子只是重复着“帽子”两个字，身影越来越淡，似乎快要消失了。
这时，李建国的电话打了过来：“林墨，有新发现。陈阳的工作室最近接了一个商场设计的大项目，合作方是本地的一家建筑公司，老板叫张诚。我们查到张诚和陈阳来往密切，而且有人看到昨晚十点多，张诚的车出现在清潭新村附近。”
“张诚？”林墨想起陈阳影子说的“他怕水”，“他和水有什么关系？”
“张诚是渔民出身，早年在运河上跑船的，后来才开了建筑公司。”李建国的声音带着兴奋，“我们已经传唤他了，你们尽快回来。”
回到警局，张诚已经在审讯室里。他四十多岁，身材微胖，穿着昂贵的西装，脸上挂着精明的笑，看起来不像会杀人的人。
“昨晚我确实去找过陈阳，”张诚坦然承认，“谈项目的事，我们在他家楼下聊了几句，大概十一点左右就走了。”
“聊什么？”李建国问。
“项目细节，他最近状态不好，设计稿拖了很久。”张诚的语气很平静，“我也是着急，毕竟甲方催得紧。”
观察室里，林墨盯着张诚的手腕——他戴着一块名贵的手表，表带是宽约三厘米的皮质，边缘有明显的磨损。“苏语，查张诚的背景，特别是他和陈阳的关系，不止是合作那么简单。”
苏语很快查到了结果：“墨哥，张诚和陈阳是大学同学，而且……他们以前是恋人。”
林墨并不意外。他看着审讯室里的张诚，对方的手指一直在无意识地摩挲表带，像是在掩饰什么。陈阳的影子不知何时出现在观察室，指着张诚，眼神里充满恐惧，嘴里无声地说着：“他知道……他都知道……”
“知道什么？”林墨在心里问。
影子转向他，嘴唇清晰地吐出：“他怕水……张诚知道……”
林墨突然想起陈阳左手攥着的那半片银杏叶。清潭新村附近的运河边种满了银杏树，而张诚早年跑船，对运河的环境一定很熟悉。“李队，问他昨晚有没有去过运河边的绿化带。”
李建国依言提问，张诚的眼神闪烁了一下：“没有，我聊完就直接回公司了，有监控可以证明。”
“他在撒谎。”林墨对苏语说，“查他公司的监控，还有去运河边的必经之路的监控，重点看他的车有没有停留。另外，那条深蓝色围巾的化验结果出来了吗？”
“出来了，上面有陈阳的dna，还有另一个人的微量皮肤组织，正在比对。”
傍晚，比对结果出来了——围巾上的另一人dna，与张诚一致。同时，监控显示，张诚昨晚十一点半左右，曾将车停在运河绿化带附近的隐蔽处，停留了大约半小时。
再次审讯时，张诚的防线崩溃了。
“是我做的。”他低下头，声音沙哑，“但我不是故意的……”
张诚和陈阳大学时相恋，后来张诚为了事业选择结婚，两人分开。但他一直没放下陈阳，得知陈阳和林伟在一起后，心里既嫉妒又不甘。这次合作，他本想重新挽回陈阳，却发现陈阳的工作室资金链断裂，全靠林伟到处借钱维持。
“我跟他说，只要他跟林伟分开，我就注资给他的工作室，”张诚的声音带着哭腔，“他骂我卑鄙，说就算工作室倒闭，也不会背叛林伟。我们吵了起来，我气昏了头，看到他脖子上围着那条围巾——那是我当年送他的第一条围巾，我就……”
他没再说下去，但所有人都明白了。张诚失手勒死了陈阳，因为知道陈阳小时候掉过水里，特别怕水，就把他拖到运河边，伪造成意外失足的假象。陈阳左手攥着的银杏叶，是他最后挣扎时从树上扯下来的，像是在给林伟留下最后的线索。
案件告破，林伟来警局领陈阳的遗物时，林墨把那个笔记本交给了他。林伟翻开最后一页，看到陈阳写的“阿伟，等这个项目结束，我们去云南旅行，远离这里的一切”，终于忍不住失声痛哭。
陈阳的影子站在林伟身后，轻轻抚摸着他的头发，脸上露出释然的微笑。林墨看着那道影子渐渐消散在阳光里，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
常州的运河静静流淌，载着这座城市的故事，也载着那些不为人知的爱与痛。他知道，自己还会在无数个解剖台前，听着逝者的低语，寻找被掩埋的真相，就像运河永远不会停止流动。
夜色渐浓，法医中心的灯还亮着，林墨的身影在解剖台边忙碌，仿佛与这座城市的光影融为一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