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龙城刃影(2/2)
“可能性很大。”
李建国立刻拿出手机,“我让兄弟们去查常建市政在这两个小区的施工人员,重点查身高一米七左右,穿深蓝色工装裤的。”
林墨没说话,他的目光又飘向早餐店后门——
那里站着一个男人的影子,穿着浅蓝色的衬衫,左臂垂在身侧,正是伤者周明的轮廓。
周明的残念比王秀兰的更清晰,他盯着红色铁门,嘴唇不停地动,像是在说什么。
林墨往前走了两步,那影子突然转向他,声音带着颤抖:“他……他手里有东西……不是菜刀……是……是锤子……”
锤子?
林墨皱了皱眉——凶手用的是菜刀,为什么周明会提到锤子?
难道凶手之前用过锤子?还是说,周明见过凶手拿着锤子?
“墨哥,你在看什么?”苏语走过来,顺着他的目光看向后门,“这门都封了半个月了,凶手怎么会往这儿跑?”
“苏语,提取门把手上的指纹,还有周围地面的足迹,可能被雨水冲了,但试试总没错。”
林墨收回目光,“另外,查一下周明有没有接触过常建市政的施工人员,或者最近有没有去过工地。”
回到法医中心后,苏语把提取到的指纹和足迹样本送去检验,林墨则坐在电脑前,调出常建市政的施工人员名单。
名单上有五十多个人,身高一米七左右的有二十多个,其中有一个叫陈默的男人,35岁,是元丰桥小区改造项目的瓦工,住址就在东下塘小区附近的城中村。
“墨哥,指纹比对结果出来了!”苏语拿着报告跑进来,“早餐店后门的门把手上,除了早餐店老板的指纹,还有一个陌生指纹,跟常建市政一个叫陈默的瓦工的指纹对上了!而且,周明的手机通话记录里,三个月前跟陈默打过三次电话!”
林墨立刻站起来:“李队呢?让他查陈默的下落,现在就去!”
李建国的动作很快,半小时后就传来消息:陈默不在工地上,也不在家里,他的出租屋门锁着,邻居说早上见过他出门,穿的就是深蓝色的工装裤。
“他可能要找下一个目标。”林墨拿起勘查箱,“苏语,跟我去陈默的出租屋,看看能不能找到线索。”
陈默的出租屋在城中村的一个老院子里,院子里堆着各种建筑材料,空气中弥漫着水泥和油漆的味道。
李建国已经让人打开了房门,屋里很简陋,一张床,一张桌子,地上散落着几个啤酒瓶和外卖盒。
苏语立刻开始勘查,在桌子的抽屉里发现了一把锤子——
锤头是铁的,锤柄上沾着一点浅灰色的粉末,跟菜刀上的水泥灰一模一样。
桌子上还放着一张泛黄的照片,照片上是一个女人和一个小男孩,女人穿着蓝色的连衣裙,小男孩看起来只有七八岁。
“墨哥,你看这张照片。”苏语把照片递过去,“这女人会不会是陈默的家人?”
林墨接过照片,指尖刚碰到照片,一股强烈的悲伤突然涌上来——
他看见一个模糊的女人身影,坐在桌子旁,手里拿着一张纸,不停地哭,嘴里念叨着“冤枉”“我没偷”。
女人的脸很模糊,但穿着和照片上一样的蓝色连衣裙。
“她叫张桂兰,是陈默的母亲。”
一个声音突然在林墨耳边响起,是那个女人的声音,带着哭腔,“十年前,我在东下塘小区做保洁,他们说我偷了业主的金项链,王秀兰和周明都是证人,说看见我进了业主家……可我没偷啊,我是被冤枉的!后来我受不了,就从楼上跳下来了……”
林墨的心脏猛地一沉——
十年前的东下塘小区盗窃案,他好像有印象,当时新闻报道过,保洁员张桂兰被指认盗窃,后来跳楼自杀,业主的金项链最后也没找到,案子成了悬案。
“陈默那时候才二十岁,他一直说我是被冤枉的,要找王秀兰和周明报仇……”张桂兰的声音越来越轻,“他说,要让他们也尝尝被刀砍的滋味,要让他们知道,我没偷……”
“墨哥,你怎么了?”苏语看见林墨脸色苍白,连忙问。
“没什么。”林墨深吸一口气,把照片放回桌子上,“李队,查十年前东下塘小区的盗窃案,受害者是王秀兰的邻居,证人是王秀兰和周明,嫌疑人张桂兰,最后跳楼自杀了——张桂兰是陈默的母亲。”
李建国愣了一下,立刻拿出手机:“我马上查!如果真是这样,陈默的下一个目标,可能就是当年的另一个证人!”
十年前的盗窃案很快查清楚了:受害者是东下塘小区的业主刘芳,当时她放在家里的金项链不见了,正好张桂兰在她家做保洁,王秀兰和周明都说看见张桂兰进了刘芳家,张桂兰百口莫辩,最后在小区楼顶跳楼自杀。
而刘芳的金项链,在案发后一个月,被发现掉在了沙发底下,是她自己放忘了,但当时张桂兰已经死了,案子也就不了了之。
“刘芳现在还住在东下塘小区!”李建国的声音带着急意,“林法医,苏法医,我们现在去东下塘,陈默很可能已经去找刘芳了!”
警车一路鸣笛赶往东下塘小区,林墨坐在副驾驶上,心里一直想着张桂兰的话——
陈默不是要杀人,是要“报仇”,他要让当年冤枉母亲的人都受伤,要让他们记住母亲的冤屈。可这样的报仇,只会让他自己也坠入深渊。
东下塘小区门口已经围了很多人,刘芳家在五楼,楼下的居民喊着“有人拿刀砍人”,李建国立刻带着人冲上楼。林墨和苏语跟在后面,刚到四楼,就听见五楼传来争吵声。
“你为什么要冤枉我妈!你明明没看见她偷东西!”陈默的声音带着嘶吼,“我妈死了十年了,你睡得着觉吗?”
“我……我那时候是看错了……”刘芳的声音带着哭腔,“我跟你道歉,你别伤害我……”
林墨冲上五楼,看见陈默手里拿着一把菜刀,抵在刘芳的脖子上,刘芳的手臂已经被砍伤,血顺着手臂流下来。张桂兰的影子站在陈默身后,脸上满是痛苦:“陈默,别这样……妈不想你这样……”
“陈默,放下刀!”李建国举着枪,语气严肃,“你妈是被冤枉的,我们已经查清楚了,刘芳也承认她看错了,你这样做,只会让你妈更难过!”
陈默的身体顿了顿,菜刀微微颤抖:“查清楚了?十年了,现在才查清楚有什么用?我妈已经死了!”
“你妈一直在这儿。”林墨突然开口,目光看向陈默身后,“她看着你,她不想你变成凶手,她只想让你好好活着。”
陈默愣住了,他转过头,却什么也没看见:“你……你胡说什么?”
“她穿着蓝色的连衣裙,就是你桌子上照片里的那件。”林墨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奇异的力量,“她说,当年的事不怪你,但你不能用别人的错误惩罚自己。她还说,她知道你这些年过得很苦,她心疼你。”
张桂兰的影子慢慢靠近陈默,伸出手,像是想摸他的脸,却只能穿过他的身体。陈默的眼泪突然掉了下来,手里的菜刀“哐当”一声掉在地上。
“妈……”他蹲在地上,双手抱头,肩膀不停地颤抖。
李建国立刻上前,把陈默铐了起来。刘芳瘫坐在地,大口喘着气,手臂上的伤口还在流血。苏语立刻拿出急救包,帮刘芳处理伤口。
林墨站在一旁,看着张桂兰的影子——她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微笑,慢慢变得透明,最后消失在空气中。他知道,这次她是真的走了,带着十年的冤屈和对儿子的牵挂,终于能安心了。
案件告破后,李建国在办公室里给林墨和苏语递了烟(苏语摆手说不抽),感慨道:“要不是林法医你发现了陈默和张桂兰的关系,我们还不知道要查多久。不过,你怎么知道张桂兰穿着蓝色连衣裙?”
林墨喝了口茶,没说话。苏语笑着打圆场:“李队,墨哥心思细,肯定是从照片上看出来的。”她知道林墨的秘密,却从来没问过——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隐私,她只需要相信,这位沉默的法医,总能在最关键的时候找到真相。
梅雨季的雨终于停了,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法医中心,林墨看着窗外的蓝天,手里拿着那张张桂兰和陈默的照片——照片上的小男孩笑得很开心,他大概永远不会想到,十年后,他会为了母亲的冤屈,走上这样一条路。
苏语走过来,把一份报告放在他面前:“墨哥,陈默的精神鉴定报告出来了,他有中度抑郁,十年前母亲去世后就一直没好。不过他对自己的行为供认不讳,法院应该会酌情量刑。”
林墨点点头,把照片放进抽屉里。他知道,这世上还有很多像张桂兰这样的冤魂,还有很多像陈默这样被仇恨困住的人。他能做的,就是用自己的眼睛和双手,找到那些被隐藏的真相,让冤屈得以昭雪,让罪恶得到惩罚。
窗外的阳光越来越暖,青果巷的老石板路渐渐晒干,那些被雨水冲刷过的痕迹,就像那些被掩盖的真相,终有一天会重见天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