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换药(2/2)
那《宗门海底》给他的感觉极其诡异,仿佛拥有某种冥冥中的监察之力。他不敢去赌违背誓言的后果。
更重要的是,他入驱灵门以来所见所闻,无不印证了这宗门海底的可怕。
冯九龄在乱鸣洞外截杀他与司灰时,明明修为远超于他,却始终不敢亲自下杀手,只想将他制住,再由那些非驱灵门的“饲奴”动手。
那劫掠渡空宝船的栗姓修士,在马七亮明驱灵门虫修身份后,也曾面露忌惮。
马七更是直言他们受“宗门海底法规”保护,使得栗姓修士这个结丹期强者,最终只得驱使那鲟鱼妖修前来攻击。
还有白鹤观之事,柳芸即便丢了珍贵的铁喙白鹤卵,愤怒异常,也不敢直接对孙茧等人下手,而是绕了个大圈子,借助大罗观魏延的力量来捉拿他们。
再联想到王健的死状,极有可能就是因为清风根本就不是驱灵门的正式弟子,不受那宗门海底的制约!
这一切迹象都表明,那《宗门海底》的誓言和门规,绝非虚设!
它像一道无形的枷锁,约束着所有驱灵门正式弟子,严禁同门相残,更严禁泄露宗门秘法。他韩青若敢将驱灵门的练气功法交易出去,一旦被宗门知晓,下场绝对会比死更惨!
想到这里,韩青背后不禁渗出一层冷汗。
他压下心中的波澜,对着面露期待的大隆山,缓缓而坚定地摇了摇头,语气带着不容商榷的拒绝:“抱歉,大隆山,功法乃师门传承之秘,韩某立过重誓,绝不能外传。此事,恕难从命。”
大隆山眼中期待的光芒瞬间黯淡下去,他深深地看了韩青一眼,那目光中充满了失望,但更多的是一种理解了的无奈。
他缓缓站起身,拄着木杖,身形似乎更加佝偻了一些。
“既然如此……老夫明白了。”他的声音带着一丝沙哑,“你身上有伤,还需多加休息,早些静养吧。”
“道友且慢。”韩青叫住了他,决定顺势提出离开,“我的伤势已无大碍,心中挂念被行商带走的随身之物,打算今日便动身,去追寻那李贡。”
大隆山转过身,脸上露出不赞同的神色:“何必急于一时?你伤势未愈,孤身进入林海太过危险。不如安心在此静养,老夫会派出寨中脚力最好、最熟悉地形的族人,前去为你追寻李行商的踪迹。你且安心等候消息便是。”
韩青去意已决,摇头坚持道:“多谢好意。但那行商于我而言至关重要,我必须亲自去追。一刻也耽搁不得。”
大隆山见他态度坚决,沉默了片刻,终是妥协道:“那……好吧。只是,离开这山谷外围的迷雾阵法,需待夜晚星位特定之时,方能用特殊手法安全开启。所以,恐怕要等到今晚,老夫才能亲自送你出去。”
要等到晚上?韩青心中一动,这与越托约定的动手时间恰好重合。是巧合,还是……他压下疑虑,点头道:“既然如此,便有劳道友了。”
送走背影萧索的大隆山,韩青回到竹床上,盘膝坐下,试图通过打坐调息,让纷乱的心绪平静下来,同时恢复一夜未眠可能带来的些微精神损耗。
然而,他刚刚引导灵气在体内运转了不到一个小周天,一股极其突兀、完全不合常理的强烈困意,如同汹涌的潮水般席卷而来,瞬间淹没了他的意识!
这太奇怪了!
自他修为突破练气六层之后,早已困倦不侵,只需静坐调息便能恢复精力,几乎从未有过凡俗之人所需的“睡眠”欲望。
即便是之前灵力耗尽、身受重伤之时,也顶多是感到虚弱和精神的疲惫,而绝非这种无法抗拒的、想要彻底沉入黑暗的困倦!
此刻,他体内的淡红色灵力明明充盈澎湃,运转速度甚至比平日更快几分,身体也没有任何不适或受伤后的虚弱感。
可他的眼皮却像灌了铅一样沉重,头脑昏沉,思维迟滞,所有的警觉和意志力在这股诡异的困意面前,都显得不堪一击。
“不对劲……这……这困意……”他脑海中只来得及闪过这个模糊的念头,试图挣扎,但那困意来得太过凶猛霸道。
他的抵抗如同冰雪消融,不过片刻,意识便彻底沉沦,身体一歪,倒在竹床之上,陷入了深沉的、完全不受控制的睡眠之中。
这一觉,他睡得异常深沉,异常舒服。
就仿佛有某种力量,温柔而又强制地抚平了他所有紧绷的神经,涤荡了他积压的疲惫与焦虑。
那些关于追杀、背叛、阴谋、抉择的沉重压力,都在这种无知无觉的沉睡中悄然飘散。
他已经记不清自己有多久没有经历过如此毫无戒备、彻底放松的睡眠了。
不知过了多久,韩青的意识才如同潜泳者般,艰难地从那片温暖的黑暗深海中缓缓上浮。
他猛地睁开双眼!
映入眼帘的,是竹楼屋顶熟悉的纹理,外面已是漆黑一片,显然已是深夜。
糟糕,睡的太沉,是不是误了时辰!
他下意识地便想坐起身,然而,一股强大的束缚感立刻从四肢传来!
他惊骇地发现,自己的手腕和脚踝,不知何时已被坚韧的、不知是兽筋还是特殊藤蔓制成的绳索,牢牢地捆绑在了一起!整个人呈一种屈辱的姿态,动弹不得!
他心中大骇,立刻尝试催动体内灵力,想要震断这束缚。
但更让他恐惧的事情发生了——他体内那原本奔腾汹涌的淡红色灵力,此刻竟如同陷入了粘稠的泥沼,运行迟滞无比,无论如何意念催动,都难以调动分毫!
仿佛经脉被某种无形的力量堵塞了!
他不甘心,又试图凭借自己那经过僵尸珠和《化灵诀》强化后的强横肉身力量,强行挣脱。
可他一用力,却感到一阵前所未有的虚弱感传来,浑身肌肉酸软无力,连抬起手臂都感到困难,哪还有半分之前那力能扛鼎的感觉?
他就像一只被抽去了筋骨的老虎,空有意识和形态,却失去了所有的力量。
他挣扎的动作带动了竹床,发出了一阵“嘎吱嘎吱”的杂乱响动。
这响动显然惊动了外面的人。
竹楼的门被“吱呀”一声推开,一个高大的身影堵在了门口,遮住了外面微弱的星光。
一个韩青并不算陌生的、带着几分沉稳和复杂情绪的声音,在黑暗中缓缓响起,清晰地传入他的耳中:
“外乡人,别挣扎了,省点力气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