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交易会（2/2）
穿肠蛊！这不正是绿豆儿提过的，驱灵门控制一些重要人物或饲奴的阴毒手段吗？！那些紫檀木盒里装的，竟是整整六十多株能解此蛊毒的救命灵花！价值……难以估量！
这袋子……究竟是谁埋下的？郝河？他一个饲奴，怎会有如此重宝？还是……另有其人？
韩青甩甩头，眼中精光闪烁。管他是谁！如今落在他韩青手里，便是天意！他迅速将三本书和那神奇的布袋贴身藏好，心中已盘算着要寻个更隐秘、更安全的地方存放这烫手山芋————
随后他唤来一只刀尾蜂，服食血蜜。恢复损失的法力。
接下来的几日，韩青几乎将自己“埋”进了蜂巢深处。巨大的蜂巢结构复杂，提供了绝佳的藏身之所。他一边警惕地留意着外面的动静，一边如饥似渴地翻阅着那三本意外得来的“宝藏”。
盛满血蜜的藤筐，被他按时放在洞口阵内的石桌上。绿豆儿蹦蹦跳跳而来，取了蜜，左右张望不见韩青人影，小嘴不满地嘟囔了几句，倒也没深究，便又欢快地离去了。
《药草典录》和《符箓全记》内容艰深晦涩，涉及诸多术语和玄奥图录，韩青一时半刻难以吃透，只能囫囵吞枣，强行记忆。反倒是那本《六国见闻录》，以第一人称游记的口吻写成，语言生动，让他看得津津有味，仿佛推开了一扇通往广阔天地的窗户。
书页翻动间，一个名为“六国域”的宏大世界在他眼前徐徐展开：
六国域疆域辽阔，其中包含南楚、东卫、东庸、西齐、北陈、西燕，六国并立，疆域广袤无垠，足有四千万平方公里之巨！山川河流、奇风异俗、险地秘境，书中娓娓道来。仙门格局：六国修真界，以大罗观与太和九霄剑派为尊！两派雄踞千载，势力盘根错节，竟独占十分之四的灵山宝地！其余皆是如星罗棋布的中小门派。韩青仔细搜寻，书中确实未见驱灵门之名。当翻到介绍南楚国徐华县的篇章时，一行不起眼的小字跃入眼帘：“……徐华县东，三丈山乱鸣洞，疑为南疆域‘驱灵门’之外门据点……”南疆域！驱灵门竟是外来户！这个发现让韩青心头一凛。
合上书卷，韩青望向蜂巢外深邃的通道，眼神复杂。原来自己所在的这片天地，不过是更广阔修真界的一隅。而囚禁他的驱灵门，也并非此地的地头蛇。
距离断肠坳的交易会，只剩三天了。他已与田朴约好同行。
韩青深吸一口气，再次沉入对《六国见闻录》的研读之中。
时间在蜂巢的嗡鸣与书页的翻动间悄然流逝，三日不过弹指。
当洞顶萤石的光芒彻底暗淡下来，宣告着夜晚降临时，韩青已如常送走了取蜜的绿豆儿。他特意用冷水仔细清洗了身体，换上了一套没穿过的饲奴服饰，试图冲淡那几乎浸入骨髓的血蜜甜腥气。石室中，只余下他刻意放缓的呼吸声，以及旺财在角落投来的、带着不安的注视。
约定的时辰将至，门外传来三声几不可闻的轻叩。是田朴。
田朴闪身进来，同样换上了浆洗得发白的饲奴服，动作轻捷如狸猫。他警惕地扫视着门外幽暗的通道，确认无人尾随，才迅速掩上门，紧绷的肩膀微微松弛。他从怀中小心翼翼地掏出两件折叠整齐、带着陈年霉味的灰黑色厚布斗篷，以及两个用暗褐色木头雕刻而成的简陋面具。
“给，” 田朴压低声音，将其中一套递给韩青，指尖因紧张而微微发凉，“这是‘换心木’雕的面具，能扰人探查，戴上安全些。” 面具入手沉重冰凉，表面纹理粗糙，只露出两个黑洞洞的眼孔，散发着一股淡淡的、类似陈年树根的苦涩气味。
韩青没有犹豫，迅速套上宽大的斗篷，拉低帽檐，再将那冰冷粗糙的面具扣在脸上。一股隔绝感油然而生，仿佛瞬间与这熟悉的石室、与过去的身份割裂开来。田朴也如法炮制，两人对视一眼——只能看到对方面具下深不见底的黑眸——无需多言，默契地融入了门外浓稠如墨的黑暗。
断肠坳位于三虫室附近，原本是一处灵药圃的辅助区域，不知何年何月因何故彻底荒废。通往那里的路径偏僻而幽寂，只有偶尔从岩缝渗出的水滴声，敲打在死寂的空气中。
此刻，这条隐秘小径却如同苏醒的血管，流淌着无声的暗流。一个又一个与他们同样装束的身影——灰黑斗篷，如同从岩石阴影中析出的幽魂，沉默地汇入这条道路。
无人交谈，无人张望，只有斗篷下摆摩擦地面的沙沙声，以及刻意放轻的脚步声在狭窄的通道里形成压抑的回响。洞府深处，隐隐传来讲经的诵唱声——那是执事与内门弟子的去处，无形中为这饲奴的交易会提供了掩护。不参与的人，此刻也如同冬眠的虫豸，死死蜷缩在自己的石室里，唯恐惹上不必要的麻烦。
越靠近断肠坳，汇聚的幽魂便越多。当韩青和田朴踏入这片废弃的药圃时，眼前景象让他面具下的瞳孔微微一缩。
坳地不大，约莫半个蜂巢大小。嶙峋的怪石和枯死的、早已石化扭曲的灵植根茎构成了天然的屏障。此刻，坳内已聚集了不下五六十个与他们一般无二的身影！灰暗的斗篷在惨淡的萤石微光下连成一片，如同沉默的礁石。要知道，整个乱鸣洞的饲奴也不过两百余人，此刻竟有近四分之一冒着风险汇聚于此！
先到者已在嶙峋的地面或残破的石台上，铺开了自己带来的“货物”。整个过程静默得诡异，没有吆喝，没有喧哗。只有极少数人凑在一起，用气若游丝的、几乎被风声盖过的声音飞快地低语着，交换着信息。整个坳地弥漫着一种混合了紧张、贪婪与绝望的压抑气息，如同暴风雨来临前的死寂。
韩青与田朴如同两滴水融入了这片灰暗的湖泊，开始在沉默的摊位间缓缓穿行。
借着微弱的光线，韩青扫视着地上五花八门的物品。绘制着扭曲符文、灵光黯淡的符箓。小刀，护符之类的造型粗糙且隐隐散发着微薄灵气的符器。
还有色彩斑斓、但散发着刺鼻腥气的巨大虫蜕。
甚至还有用粗糙陶罐盛装的韩青那里有一仓库的避豸粉和固气水！
这玩意儿居然也有人卖。
一个不起眼的角落，一个兜袍人面前赫然摆着几个拇指大小的粗糙石瓶，瓶口用蜡封着，旁边用炭条歪歪扭扭写着两个字：血蜜。
韩青面具下的眉头猛地一跳！竟有人敢私下交易血蜜？他不动声色地靠近田朴，用几乎只有两人能听见的气音道：“血蜜……竟也有人卖？”
田朴藏在宽袖下的手轻轻碰了他一下，示意噤声，随后用同样细微的声音回应，带着一丝洞悉规则的漠然：“有什么稀奇？你那儿出来的蜜，要经过饲育房、炼毒堂、最后才到丹室淬炼成丹。这中间经手的人多了，指缝里漏下几滴，攒起来……不就有了？” 他的语气平淡，却道出了这魔窟中无处不在的灰色地带。
就在这时，前方一处摊位前聚集的人群引起了他们的注意。那是整个坳地里唯一一处形成小圈的地方。人群沉默地围着，目光灼灼地聚焦在中央一个席地而坐的兜袍人面前。
那人面前没有多余的东西，只在一个粗糙的石盘上，静静躺着一株通体淡紫、在昏暗光线下仿佛自身散发着微弱荧光的奇异小花！
紫菱花！
韩青的心脏骤然一缩！他认出来了，正是他储物袋中那六十余株中的同类！
田朴显然也认出了此物，他扯了扯韩青的斗篷，凑得更近，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丝难以抑制的渴望与敬畏：“看到了吗？紫菱花！压制‘断肠蛊’的主药！每月发作噬心断肠，若无此花缓解……生不如死！在咱们这些饲奴眼里，这就是吊命的仙草！珍贵无比！”
韩青奇怪，自己已经进洞有一段时间了，可那所谓的断肠蛊，一次也没有发作过。事出反常必有妖啊……
围拢的人群虽多，却异常安静。只有极轻微的、因紧张而吞咽口水的声音，以及粗重的呼吸声。偶尔有人上前，俯下身，用几乎贴着耳朵的气音与那卖家快速交谈几句。但很快，询问者要么是颓然摇头退开，要么是卖家几不可察地摆摆手。显然，价格或条件未能谈拢。每一次无声的拒绝，都让周围的气氛更加凝重一分。那株小小的紫菱花，在无数贪婪而绝望的目光注视下，散发着致命的诱惑与冰冷的距离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