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密谋(1/2)

田朴带着韩青回到他那间狭小却相对熟悉的石室,关紧粗糙的石门,他才松开手,脸上劫后余生的庆幸还未褪尽,小眼睛里已迸出热切的光,压低嗓子,声音因兴奋而发颤:“阿青!你小子走大运了!这割蜜的差事,在咱们这,可是打着灯笼都难找的好活计!”他搓着手,凑得更近,一股混合着汗味和劣质药膏的气息扑面而来。

“不用像苦力似的搬尸体、扛石料!更不用担心因一点点犯错的小事就被丢进马陆洞!关键…嘿嘿,这里头可有大门道!”

“门道?”韩青揉着被抓疼的胳膊,疑惑地看向田朴那张因激动而泛红的圆脸。

田朴做了个捻动手指的动作,声音压得如同耳语:“每次割多少蜜,上头都是有定数的。可这蜜啊,粘稠得很,割的时候,‘不小心’粘在身上带出来那么一星半点……总归是人之常情吧?”

他眼中闪烁着狡黠与贪婪交织的光,“那可是刀尾蜂用血肉酿出的蜜!里头含着精纯的灵气,比你之前吃的金地芋强百倍千倍!滋养筋骨,壮大气血,听说对修为都大有裨益!门里那些正经弟子,私下里都抢着换呢!指甲盖大一点,就能换好些东西!”

韩青心头一动,脱口道:“那…割蜜时偷吃一口,岂不是能直接炼化灵气?事半功倍?”

“想得美!”田朴像被踩了尾巴,脸上的兴奋瞬间垮掉,连连摆手,“那蜂巢进去前,浑身上下,都得撒满‘避豸粉’!”他皱着鼻子,仿佛又闻到那股刺鼻的、令人头晕目眩的怪味。

“就靠这玩意儿糊弄那些蜂儿,让它们把你当块石头看,最多一刻钟!再多一秒,避豸粉味儿淡了,你就等着被蜂螯扎成筛子吧!”他指了指韩青身上洗得发白的灰布衣。

“而且,进去前得脱个精光!赤条条的!只准带割蜜的骨刀和木篓!连根线头都不能有!你说,光着腚,一刻钟里要割够数,还得提心吊胆怕惊绕了蜂群,哪个来的工夫偷吃?”

“当然啦,上有政策下有对策。我就听说,之前有个割蜜的饲奴,把蜜藏进谷道里……”

“先不说这个!”田朴小眼睛里爆发出难以置信的光,声音因激动而压得更低,几乎成了气声,“马…马执事竟然给了你一瓶‘通脉丹’?!”

“通脉丹?”韩青看着田朴夸张的反应,有些茫然。

“我的天爷!”田朴松开手,用力搓着自己圆胖的脸,仿佛要确认这不是做梦,“那可是…那可是门里正经弟子才有资格碰的宝贝!炼制用的主材,哪一样不是吸足了日月精华的灵草宝药?听说他们每月能领到的,也就一两颗顶天了!马执事…马执事竟然给了你一整瓶?!” 他的声音带着一种近乎眩晕的羡慕和惊骇。

韩青从怀里掏出那个不起眼的粗陶小瓶。瓶子灰扑扑的,表面坑洼不平,连釉都没上全。他疑惑地晃了晃,瓶内发出沉闷的、丹药滚动碰撞的微响。粗略感觉,里面足有十几颗。隔着粗糙厚实的瓶壁,一股浓烈、复杂、带着厚重土腥气与奇异清苦味的药香,丝丝缕缕地透了出来。

“这东西…很珍贵?”韩青实在无法将这其貌不扬的粗陶罐子与“宝贝”联系起来。

这玩意,比他以前在徐华县集市上给小妹买的、绘着花鸟的细瓷胭脂瓶,差了何止十万八千里。

“哎哟喂!我的小祖宗!你轻点!轻点晃!” 田朴急得差点跳起来,慌忙伸出胖手虚虚护住那瓶子,仿佛里面装着的是稀世琉璃,“别看它糙!这可是用‘玉蚕砂’混着灵泉水烧出来的特制丹瓶!最能锁住药性!里头的丹丸装进去,三五年灵气都不会逸散分毫!”

韩青闻言,小心翼翼地拔开同样粗糙的软木瓶塞。一股更浓郁、更精纯的药气瞬间冲出,带着草木的生机和一种难以言喻的沉敛能量。他倾斜瓶口,将里面小半的丹药倒在掌心。

那丹丸约莫小拇指肚大小,圆溜溜的,通体呈现出一种深邃、纯粹的碧绿色,如同凝固的深潭春水。表面光滑,隐隐有温润的光泽流转,与那粗陋的瓶子形成了刺眼的对比。

韩青没有丝毫犹豫,将掌中那几颗碧绿丹丸重新装回瓶中,连瓶带塞,直接递向田朴:“田大哥,这些你拿着。这段时间,要不是你…我这条命早就交代了。” 他的声音不高,却透着不容置疑的真诚。

田朴看着递到眼前的粗陶瓶,整个人都愣住了。被掳进这不见天日的魔窟三年,他见过太多为了半块发霉的饼子就能背后捅刀子的嘴脸,感受过太多深入骨髓的冷漠和算计。

这毫无保留的、带着滚烫温度的馈赠…还是头一遭。一股难以言喻的热流猛地冲上鼻腔,酸涩感瞬间模糊了他的小眼睛。他粗糙宽厚的手掌抬了抬,却又像被烫到般飞快地缩了回去,用力在破旧的灰袍上蹭了蹭,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哽咽:

“傻小子…你的心意,老哥心领了!这…这太贵重了!你先收着,好好收着!等…等老哥我实在需要的时候,再厚着脸皮跟你讨一颗半颗的…快!快收起来!别让药气散了!” 他急切地挥手,仿佛那瓶子多暴露一刻都是罪过。

韩青看着田朴泛红的眼眶和那份近乎固执的推拒,心中五味杂陈。他深知这丹药的价值,更明白田朴的推让背后藏着怎样的情谊和担忧。拗不过这份沉甸甸的执着,他只能依言,小心地将瓶塞塞紧,那浓郁的奇异药香被重新封存,只余一丝若有若无的清苦萦绕鼻尖。

待韩青将丹瓶贴身收好,田朴才松了口气,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

他转身在石室角落那堆杂物里一阵翻找,很快寻来了半块残墨、一支秃了毛的劣笔和几张颜色暗黄、质地粗糙的草纸,一股脑放到石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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洞中无日夜,饲奴居住的狭小石室只有洞顶的一小块发光的萤石。每到申时便会暗淡下来,标志着夜晚的来临。

与此同时,在蜂巢旁一间比韩青所住的宽敞得多的石室里,空气沉滞如铁。洞顶几块嵌着散发出冷白光芒的萤石被石桌中央一根粗如儿臂的牛油蜡烛压了下去。

蜡烛头跳动的昏黄火焰,将围坐桌旁的郝河、张杵、牛达三人的脸映得扭曲不定,阴影在他们凹陷的眼窝和紧绷的嘴角上跳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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