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4章 缺陷宇宙（1/2）

危机解除后的第二周，团队开始集中研究涅盘宇宙的维度裂缝问题。

观察站的小型实验室里，小维和太极钟正在分析裂缝的能量数据。屏幕上，紫色的能量读数像心脏一样跳动，每一次脉动都比前一次稍强一些。

“这不正常，”小维眉头紧锁，“自然形成的维度裂缝会随着时间逐渐愈合或者稳定，但这个裂缝……它在主动吸收周围的空间能量，就像有生命一样。”

太极钟的钟身微微发光：“我搜索了数据库中的类似案例。在643个记录在案的维度裂缝中，只有1。”

苏晓婉轻声问：“我们可以看吗？”

“作为任务执行团队，你们有权知道真相。”树皮设计师输入密码，档案展开。

屏幕上出现一段古老的记录影像：

一个类似议会大厅但更简朴的空间，十几个身影围坐在圆桌前。影像质量很差，像是很久以前记录的。

一个声音在解说：“纪元，多元宇宙稳定期。观测发现，过于平稳的发展环境导致文明韧性下降，一旦遇到危机容易崩溃。为此，议会批准‘文明韧性测试计划’——在特定实验宇宙中植入可控缺陷，观察文明在不利条件下的适应能力。”

影像切换，显示几个被标记的宇宙，其中就包括涅盘宇宙的早期图像。

“这些实验宇宙被称为‘压力测试场’，”解说继续，“缺陷包括但不限于：物理常数不稳定、资源分布极端化、自然灾害频率提高、维度结构脆弱……每个缺陷都是精心设计的挑战，不是不可逾越的障碍，而是需要文明集体智慧才能克服的难关。”

李大牛脸色变了：“所以……涅盘宇宙的裂缝，是故意弄出来的？为了测试文明能不能扛住？”

树皮设计师点头：“是的。而且不只是裂缝，整个宇宙的‘容易自我毁灭’倾向，都是设计的一部分。看看这些数据——”

他调出涅盘宇宙的历史记录：

· 第1-50次文明：在原始社会阶段因气候变化灭亡。

· 第51-80次文明：发展到农业社会后，因资源争夺战争毁灭。

· 第81-110次文明：进入工业时代，因环境污染或技术失控崩溃。

· 第111-127次文明：掌握核能，全部在核战争中自我毁灭。

“每一次毁灭都不是偶然，”树皮设计师指着数据曲线，“当文明接近某个发展阈值时，缺陷的压力会达到峰值。比如核能时代，裂缝的活动会加剧，导致技术不稳定，增加误判风险——就像我们刚经历的那次鸟群误报。”

李三土感觉喉咙发干：“所以……前127次文明的毁灭，都是计划的一部分？”

“是测试的一部分。”树皮设计师纠正，“但这个计划在纪元左右被叫停了，因为伦理争议太大。多数实验宇宙被修复，缺陷移除，文明恢复正常发展。只有少数几个宇宙……包括涅盘，因为各种原因被遗忘了。”

“遗忘了？”苏晓婉难以置信，“一个宇宙，还有里面的文明，就被遗忘了？”

树皮设计师叹气：“官僚机构的失误。负责修复的小组解散了，交接记录丢失……等议会再想起来时，已经是几万年后。那时候涅盘宇宙已经经历了七十多次文明轮回，修复成本变得极高。而且有派系认为：‘既然文明已经适应了这种缺陷循环，突然修复反而可能造成冲击’。”

熊老摇头：“这算什么道理？就像看到一个病人病了很久，就不给他治了？”

“更糟糕的是，”小维调出最新数据，“裂缝现在可能失控了。设计时的安全机制似乎失效了，能量增长速率超出预期30%。如果继续这样，可能不需要等到文明自我毁灭，宇宙结构就会因为裂缝过度膨胀而提前崩溃。”

熊猫果赖的饼干掉在地上：“那……那咱们的任务还能完成吗？”

树皮设计师沉默片刻：“这就是为什么议会把这个任务交给你们。不仅仅是为了拯救第128次文明，也是为了……纠正一个历史错误。”

他看向团队：“现在你们知道了真相。选择权在你们手中：是继续按照原计划间接协助，还是申请直接干预修复裂缝？但后者需要议会特别批准，而且可能引发伦理争议——突然修复会不会让文明失去‘挑战的意义’？”

实验室陷入长久的沉默。

李大牛最先开口，声音低沉：“我不管什么测试不测试。我就知道，种地的时候，你不能故意把地弄贫瘠了考验庄稼。好收成是靠好土壤、好天气、好照料，不是靠故意制造困难。”

苏晓婉握住他的手：“但确实有些庄稼在困难环境下会变得更坚韧……”

“那是自然发生的困难，”李大牛说，“不是人故意制造的。故意制造苦难来‘锻炼’别人，这不道德。”

小维轻声说：“从维度生命的角度，我理解测试的必要性——多元宇宙需要了解文明在各种条件下的表现。但……测试应该有度，有安全底线，不能以文明的反复毁灭为代价。”

太极钟发出缓慢的钟声：“我的记忆恢复到了58%。我想起了一个相关案例：曾经有一个设计师，为了测试‘文明在资源枯竭下的创造力’，设计了一个快速耗尽资源的宇宙。结果文明没有如预期那样发明新能源，而是陷入了自相残杀的黑暗时代。设计师后悔了，但为时已晚。”

熊老摸着胡子：“养蜂也是这样。你可以给蜜蜂挑战——比如把蜂箱放在稍微差点的地方，锻炼它们。但不能故意捅破蜂巢，看它们能不能修好。那是虐待。”

熊猫果赖捡起地上的饼干，吹了吹灰：“要我说，测试可以，但不能玩命。就像我试吃新食物，会先尝一小口，不会直接吃一桶未知的东西。”

每个人都看向李三土。

李三土一直在看涅盘行星的实时画面。此刻，那个蓝绿色的星球正在缓缓旋转，晨曦线扫过大陆，城市开始苏醒，人们开始新一天的生活。

他们不知道自己生活在“实验场”里。

不知道自己的宇宙有“设计缺陷”。

不知道自己的文明已经毁灭了127次。

李三土轻声问：“树皮设计师，如果我们申请修复裂缝，成功率多少？”

“技术上，70%。”树皮设计师说，“但政治上……很难说。议会会分裂：保守派会说‘不要干预自然进程’；激进派会说‘早该修复了’；伦理委员会会争论‘现在修复是否对第128次文明公平’——毕竟他们是在有缺陷的环境下发展起来的，突然改变规则可能造成混乱。”

“就像给一直生活在黑暗中的人突然看到强光，”苏晓婉理解，“可能会瞎。”

“那如果我们不申请修复呢？”李三土继续问。

“按照裂缝目前的增长速率，”小维计算，“第128次文明有48%的概率会再次毁灭——不是自毁，而是宇宙结构崩溃导致的灭绝。另外52%的概率是，裂缝在某个临界点自我稳定，但物理常数会永久性偏移，文明将永远生活在不稳定的世界里。”

李三土闭上眼睛。

过了一会儿，他睁开眼睛：“我想先和架构师谈谈。”

架构师的全息影像出现在观察站。

听完简报后，他沉默了很长时间。

“我就知道这个任务不简单，”最后他说，“但我没想到……是这样一个历史遗留问题。”

李三土问：“如果我们申请修复裂缝，您会支持吗？”

“我个人会。”架构师坦诚，“我一直认为‘文明韧性测试计划’走得太远了。但我在议会的分量不够，需要更多支持。”

李大牛急切地说：“那咱们就争取支持！去议会说清楚！”

“没那么简单。”架构师摇头，“这个议题涉及太广。如果公开承认议会曾经进行过这种有争议的实验，而且还有一个宇宙被遗忘至今，会引发信任危机。有些代表会拼命掩盖。”

树皮设计师补充：“而且修复本身也有风险。裂缝已经存在了数十亿年，是宇宙结构的一部分。强行修复可能导致连锁反应，甚至可能……加速崩溃。”

熊猫果赖小声说：“那怎么办？修也不是，不修也不是？”

“也许……”小维突然说，“我们不需要完全修复？也许可以……升级安全机制？就像在迷宫里那样，安装一个调节阀，但不完全封闭裂缝？”

太极钟的数据灯闪烁：“可行。裂缝的能量吸收特性可以转化为可控的输出。如果设计一个‘维度压力调节器’，可以在裂缝能量过高时释放多余能量到安全维度，过低时从其他维度补充，维持平衡。”

架构师眼睛亮了：“这个思路好！不是‘修复’，是‘管理’。就像治理洪水，不是堵住河流，是修建水坝调节流量。这样既解决了危机，又保留了‘挑战’——只是把不可控的挑战变成可控的。”

树皮设计师开始快速计算：“技术上可行！而且符合伦理——我们没有剥夺文明面临的考验，只是让考验在一个安全范围内。就像……给登山者系上安全绳，山还是要爬，但不会摔死。”

李大牛想了想：“这个我支持。就像种地，不能完全没病虫害，但也不能让虫害失控。得有个平衡。”

苏晓婉点头：“而且这样不会突然改变规则。文明的体验是连续的。”

团队达成一致。

但还有一个问题。

李三土看着涅盘行星：“我们要告诉他们真相吗？关于他们的宇宙是被设计的，缺陷是故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