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选址科技园(1/2)
1996年8月的深圳,晨雾还未散尽,深南大道上已响起此起彼伏的自行车铃声,夹杂着公交车的引擎轰鸣。道路两旁的梧桐树叶带着秋意的微黄,却掩不住这座城市骨子里的蓬勃——随处可见的工地围挡上刷着“时间就是金钱,效率就是生命”的红漆标语,刚竣工的六层办公楼外,工人正踩着梯子挂“南方电子器材公司”的铜质招牌,连空气里都飘着一股“下海”创业的热乎气。
张天放坐在苏月晴开的二手桑塔纳副驾上,指尖无意识地在膝头的笔记本上轻点,像在敲击一台无形的键盘。笔记本扉页上,他用钢笔写着“龙腾总部选址评估维度”,下面列着“空间扩展性”“产业协同度”“政策适配性”“干扰冗余率”四项,此刻每一项后面都画着空白的方框,正等着被实地考察的结果填满。
“先去罗湖?”苏月晴转动方向盘,避开前方一辆慢悠悠的三轮车,侧头看向张天放。她今天穿了件米白色的衬衫,领口系着浅蓝条纹的领带,头发利落地挽在脑后,比平时多了几分商务干练——昨晚她特意查了深圳各区的产业分布,连罗湖写字楼的租金报价都记在了随身的小本子里。
张天放抬眼望向窗外,远处的国贸大厦顶着“中国第一高楼”的名头,在晨雾中露出半截轮廓,像一根刚插入数据海洋的标杆。他轻轻点头:“先看罗湖,毕竟是现在深圳最热闹的地方,也算‘基准测试’。”
桑塔纳驶入罗湖商圈时,晨雾已完全散去,阳光透过梧桐树叶的缝隙,在柏油路上洒下斑驳的光点。可这份惬意很快被密集的人流冲散——百货大楼前的广场上,提着菜篮的居民、背着帆布包的商贩、穿着西装的推销员挤在一起,自行车铃声和叫卖声此起彼伏,连汽车都得跟着人流的节奏慢慢挪动。
苏月晴好不容易找到个临时停车位,两人刚下车,就被一股热闹的气息裹住。旁边的小吃摊前,摊主正用一口带着潮汕口音的普通话吆喝:“鱼丸汤!五块钱一碗!”不远处的服装店门口,喇叭里反复播放着“换季大甩卖,件件三十元”,引得路过的人纷纷驻足。
“够热闹吧?”苏月晴掏出小本子,低头看了一眼,“我昨天问了,前面那栋‘罗湖电子大厦’,十二楼有间两百平的办公室要转租,月租八千,比咱们在北京租的民房贵三倍,但好处是离华强北近,平时找配件、谈供应商都方便。”
张天放却没急着看写字楼,而是站在原地,目光像扫描仪一样扫过眼前的景象。他下意识地抬手摸了摸口袋里的钢笔,指尖在笔帽上轻轻敲击——那是他思考时的习惯,仿佛每一次敲击,都在为脑中的“分析程序”输入指令。
“热闹是热闹,却是‘无效热闹’。”张天放的声音不高,却刚好能让苏月晴听清。他伸手指向不远处的十字路口,那里正堵着十几辆自行车和一辆公交车,骑车的人不耐烦地按着铃,公交车司机探出头来喊:“让让!让让!”
“你看这人流,”张天放继续说道,语气像在分析一段复杂的代码,“就像电脑里同时运行的‘用户态进程’——商铺、行人、小贩,每一个都是独立的‘进程’,却都在抢占有限的‘系统资源’。咱们要是把总部设在这里,日常办公的‘内核空间’——也就是专注力、决策效率——必然会被这些‘冗余进程’干扰。”
他低头翻开笔记本,在“干扰冗余率”那一项后面画了个叉:“昨天我算了一下,咱们现在的团队有二十人,未来半年至少要扩到五十人,两百平的办公室根本不够用,这是‘内存不足’;而且这里的人流多是消费型,不是技术型,对我们需要的‘人才协同’没有帮助,这是‘资源不匹配’。短期谈业务方便,长期来看,就是一台随时会‘死机’的电脑。”
苏月晴顺着他的思路想了想,恍然大悟:“你是说,这里的‘硬件配置’不符合咱们的‘运行需求’?”
“正是。”张天放合上笔记本,语气笃定,“走,去蛇口——那里是另一套‘系统’,咱们再测测。”
从罗湖到蛇口,桑塔纳开了将近一个小时。越往南走,热闹的商业气息渐渐淡去,取而代之的是成片的工厂厂房。道路两旁的梧桐树少了,取而代之的是高大的桉树,叶子在风中沙沙作响,偶尔能看到穿着蓝色工装的工人骑着自行车,车后座上绑着饭盒,往工厂的方向去。
“蛇口是深圳最早的工业区,”苏月晴一边开车,一边介绍,“这里有很多电子厂、机械厂,像‘招商局精密机械’‘蛇口电子’,都是老牌企业。我之前联系过这边的管委会,他们说如果我们入驻,可以给三年的税收减免。”
车子停在一家名为“蛇口通用厂房”的建筑前。这是一栋四层的红砖楼,外墙有些斑驳,门口挂着好几块牌子——“深圳xx电子有限公司”“香港xx精密部件厂”,连楼梯口都堆着几个装着零件的纸箱。
张天放和苏月晴走进一楼的厂房,里面传来机器运转的“嗡嗡”声,工人们坐在流水线前,手里拿着电路板,动作熟练地焊接零件。厂房的负责人是个五十多岁的中年人,姓王,听说他们是来考察选址的,热情地领着他们参观:“我们这厂房结实,层高五米,能装重型设备,而且旁边就是配件市场,你们做汉卡,需要的电阻、电容,出门就能买到,供应链绝对稳!”
王厂长说着,拍了拍身边的一台机器:“你看,这是我们去年刚引进的日本生产线,现在还在满负荷运转呢!你们要是来,我把四楼整层给你们留着,租金比罗湖便宜一半!”
苏月晴听得有些心动,悄悄拉了拉张天放的袖子,眼神里带着询问。可张天放却只是点头,没说话,目光落在厂房的角落里——那里堆着一堆废弃的旧机器,上面落满了灰尘,旁边的公告栏里贴着“1988年先进工作者名单”,纸张已经泛黄。
“王厂长,”张天放忽然开口,语气平和,“您这里的工厂,大多是做硬件组装的吧?”
王厂长愣了一下,随即点头:“是啊,硬件组装、精密部件,都是我们的强项!”
“那您有没有想过,未来三年,这些硬件会需要什么样的软件支持?”张天放追问,目光锐利起来,“现在国内的电脑普及率越来越高,但多数还是用dos系统,中文软件很少;未来互联网进来了,需要的是能处理数据、对接网络的软件平台。您这里的‘系统’,还是‘遗留系统’——兼容性好,能适配传统硬件,但缺乏‘创新扩展’的能力。”
他走到那堆旧机器前,蹲下身,手指轻轻拂过机器上的灰尘:“就像这台旧电脑,虽然还能开机,却跑不动新的程序。我们龙腾要做的,不是‘组装硬件’,而是‘编写新程序’,蛇口的‘系统环境’,承载不了我们的‘运行需求’。”
王厂长被他说得哑口无言,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怎么反驳。苏月晴这才明白,张天放看重的不是眼前的优惠,而是未来的“系统潜力”——蛇口的制造业基础再好,也只是“旧系统”的“兼容优势”,没有支撑创新的“底层架构”。
离开蛇口时,已是中午。苏月晴把车停在一家小饭馆前,两人点了两碗牛肉面。吃饭时,苏月晴忍不住问:“那科技园呢?我听人说,那里还在建设,到处都是工地,连条像样的路都没有。”
张天放喝了一口面汤,抬头看向窗外。阳光正好,透过玻璃窗洒在桌面上,暖融融的。他想起昨晚查资料时看到的“深圳科技园规划图”——那是一张用铅笔画的草图,上面标注着“科研区”“产业区”“配套区”,虽然简单,却透着一股“从零构建系统”的规整。
“越是在建设,越是有‘留白’。”张天放放下筷子,语气里带着一丝期待,“就像编写一段新代码,空白的文档才好写‘底层架构’。科技园的‘硬件地址’是新的,‘系统预留内存’是足的,刚好能装下我们的‘高计算密度进程’。走,下午就去科技园——咱们的‘新系统’,该落地了。”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