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同行（1/2）

夜色渐深，猫屋咖啡店打烊的时刻到了。许言智利落地做完最后的清扫工作，将围裙仔细叠好放入员工柜。当他换回自己的常服走出休息室时，发现周云雨还坐在原处，正有一下没一下地用手指划着手机屏幕，显然是在等他。

周曼卿也还没离开，正坐在不远处的卡座里，悠闲地翻看着店里的订货单，嘴角噙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仿佛在等待什么。

“周姨，您还没回去？”许言智率先向最近的周曼卿打招呼。

周曼卿抬起头，目光温和地扫过他和瞬间坐直了些的女儿，笑道：“整理点东西，顺便等等小雨。那小家伙好像还没有想回去的想法。”

许言智顺着周姨的目光看向周云雨，正好对上她来不及躲闪的视线。她有些慌乱地锁上手机屏幕，假装刚才的全神贯注只是在处理要紧事。

“忙完了？”周云雨站起身，声音带着一点刻意营造的随意。

“嗯。”许言智点点头，感觉周姨带着笑意的目光在两人之间逡巡，让他似乎明白了些。他转向周曼卿，语气带着主动的笑意：“周姨，是我要做什么嘛？”

周曼卿闻言，眼中的笑意更深了，她优雅地合上订货单，目光在许言智那带着几分了然和主动的笑脸上停留一瞬，随即转向自己的女儿，语气带着恰到好处的调侃：“看来，有人比我这当妈的更会体察心意呢。”她这话，像是回应许言智，更是说给周云雨听的。

周云雨被母亲这么一点，脸上微微发热，但在这个世界里，女性主动本是天经地义。她清了清嗓子，走向许言智，步伐稳定，目光不再躲闪，带着清晰的意图。

“是啊，”周云雨接话道，声音恢复了平日的从容，她停在许言智面前，微微仰头看他，语气温和却笃定，“夜色深了，男孩子独自回家总归让人不放心。许哥哥，我送你。”

这不是询问，而是告知，是关照，是这个世界里女性表达在意的一种方式。

许言智心头一动。

他刚才那句试探性的问话，得到了预料之中却又依旧让他心跳加速的回应。他迎上周云雨的目光，那里有不容拒绝的坚持，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他若是再推辞，反倒显得矫情且不合时宜了。

弯起嘴角，露出一个清浅又带着点不好意思的笑容，从善如流地应道：“那…就麻烦周小姐了。” 他用了稍显正式的称呼，但眼神里的光采却泄露了他的真实心情。

周云雨满意地笑了，转身对母亲说：“妈，那我先送言智回去。”

周曼卿看着眼前这幕，女儿主动担当，男孩温顺接受，正是符合社会期许又充满青春美好的画面。她拎包起身，拍了拍女儿的胳膊：“好，路上注意安全。”

她又看向许言智，语气更加温和，“言智，到家了让小雨给我发个消息，也好让她…和我都放心。”

这句补充，巧妙地将女儿的关切与自己的关怀融为一体。

“好的，周姨。”许言智乖巧应答。

周云雨不再耽搁，对许言智做了一个“请”的手势，示意他一同离开。许言智向她，又向周曼卿微微点头致意，这才转身与周云雨并肩向店外走去。

玻璃门上的风铃因他们的推门而清脆作响。门外，夜色温柔，路灯将两人的身影拉长。周云雨很自然地稍稍领先半步，是一种保护的姿态。

许言智跟在她身侧，看着她挺拔而略显单薄的背影，一种被珍视的暖意悄然包裹了他。

第一次感受到这种感觉，荒唐又真实。

两世为人，竟都是孤儿出身。上一世，他只是个再普通不过的加班族，在城市的钢铁森林里庸碌奔波。没有亲人，所谓的关怀最多来自同样为生计奔波的同事几句客套的问候。

习惯了在深夜独自回到冰冷的出租屋，习惯了生病时自己硬扛，习惯了所有事情自己扛。像一颗不起眼的螺丝钉，精准却孤独地运行在社会的庞大机器中，无人问津，也无人珍视。

可此刻，走在前面的这个女子，明明背影看起来还有些单薄，却以一种理所当然的姿态，为他驱散夜的清冷。这种被人放在心上、被人郑重其事地保护的感觉……是穿透了两层孤独人生，首次照到他身上的暖阳。

夜风拂过，带着周云雨发间淡淡的清香，混着初夏夜晚草木的气息，一同涌入他的鼻息。这不再是写字楼里浑浊的空调风，也不是泡面和咖啡混合的提神气味，而是……鲜活、生动，让人心安的的味道。

他微微吸了口气，将胸腔里那股翻涌的、混杂着酸涩与甘甜的情绪缓缓压下。目光落在周云雨自然垂落的手上，那只手白皙、纤细，在此刻的他眼中，却比任何一份需要加班赶工的文件都更有力量。

走在前面的周云雨似乎察觉到他的沉默，微微侧过头，声音在夜色里显得格外柔和：“怎么了？是累了，还是……不想我送？”

询问带着尊重，并非强势。

许言智抬起眼，对上她映着路灯微光的眸子，摇了摇头。他唇边漾开一抹极其清浅，却无比真实的笑容。

“没有，”他的声音比平时低沉些许，带着一种卸下部分心防的松弛，“只是……第一次有人送我回家。有点……不习惯。”

他选择了坦诚，这份坦诚里，带着两世为人的一点点心酸，和更多的，被她此刻的举动所抚慰的温暖。

周云雨脚步微顿，看向他的眼神里瞬间掠过一丝清晰的心疼，随即化为更深的柔和。她没有多问，只是将声音放得更轻了些，仿佛怕惊扰了这份静谧：“那以后……习惯就好。”

这句话像温暖的泉水，瞬间冲垮了许言智心中最后的顾虑。来自另一个世界的灵魂让他下意识就抬起手，自然而然地揉了揉周云雨的头发。发丝柔软顺滑的触感从指尖传来，带着她身上淡淡的栀子花香。

“这可是你说的。”许言智笑得眼睛微弯，语气里带着几分得逞的愉悦，“那我以后可就等着周小姐护送了。”

这个突如其来的亲昵举动让周云雨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