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换血(1/2)
许言智在沙发上蜷缩了一下,将脸更深地埋进臂弯。城市的喧嚣被窗户过滤,只剩下模糊的背景音。在这片属于他自己的、的黑暗里,他第一次放任自己,沉浸在这种无力思考、也不想思考的放空状态中。
唯有脑海中,那行清冷的字迹,和那座空荡的活动室影像,交替浮现,清晰得令人窒息
穿越而来,他带着另一个世界的记忆和认知,像怀揣着一个秘密的护身符。这个世界以女为尊的规则对他而言,起初更像是一种需要观察和适应的社会结构。
他自信凭借这份“先知”与不同世界的思维模式,足以让他清醒地立足,谨慎地周旋,安然地保全自己,甚至规划一条属于自己的、不受过多束缚的道路。
结果如今他又想起自己不自主地动作逾越规则。
那时第一次自我反省,是生存驱动的,是面向外部的,带着一种“必须如此”的决绝。他成功了,他成为了青柠子学校里一个成绩中上、性格温和、并不惹眼的男学生。
他以为,那场反省已经结束,他已经毕业了。
可现在……
这第二次自我反省,来得如此猝不及防,且矛头直指内部。
林玥没有直接指责他任何行为不当,甚至没有给予他任何明确的、可以修正的反馈。她只是存在,只是设置了那样一个场景,就轻易地撬开了他自以为牢固的外壳,让他看到了内部那个从未真正改变的核心。
问题不再仅仅是“我的行为是否符合规范”,而是变成了——“我为何会不自觉地做出不符合规范的行为?”、“我内心深处,是否从未真正接受过这些规范?”
这不再是修剪枝叶,这是在动摇根系。
他惊恐地发现,那些被他刻意压抑的、属于另一个世界的本能——平等、直视、探究、乃至对等交流的渴望——并未消失,它们只是潜伏着,等待着某个能打破常规的契机。
而林玥,就是那个契机。
拉开自我安好这个催眠的帘幕。
这帘幕之后,是他一直不敢直视的真相:
他所谓的“适应”,不过是一场精密的自我欺骗。他用谨慎编织外衣,用观察作为盾牌,将自己那颗不属于这个世界的核心层层包裹,告诉自己只要表现得足够“正常”,就能安然无恙。
他催眠自己已经磨平了棱角,催眠自己已经接受了规则,催眠自己那潜藏的灵魂已然沉睡。
蜷缩在黑暗里,感觉那被拉开的帘幕再也无法合拢。世界的目光,仿佛能穿透皮囊,直接落在那个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的、真实的他的核心上。
他无处可藏。
那股冰冷的恐惧和深入骨髓的无力感,在黑暗中不断发酵、膨胀,几乎要将许言智的胸腔撑裂。他蜷缩在沙发里,像一头被困在牢笼中的幼兽,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挣扎的灼痛。
修剪枝叶……动摇根系……催眠的帘幕……
这些念头如同淬毒的荆棘,缠绕着他的神经,越收越紧,带来近乎窒息的痛楚。他以为自己能伪装一生,却连一个林玥的试探都扛不住。他以为的安身立命之本,原来不过是沙土堆砌的堡垒,潮水稍至,便显露出垮塌的痕迹。
够了。
一个声音,带着某种被逼到绝境的嘶哑,从他心底最深处猛地炸开。
真的够了。
与其这样日夜警惕,时时刻刻担忧着那不知何时会再次出现的“逾矩”,担忧着被看穿、被审视、被当作异类……与其这样战战兢兢地扮演一个连自己都感到陌生的“许言智”,活在唯恐行差踏错的恐惧之中……
不如算了。
破罐子破摔吧。
既然无论如何伪装,都无法真正融入,既然那属于另一个世界的灵魂根本无法被彻底驯服,既然无论如何小心,都可能在林玥那样的人面前露出马脚……
那还掩饰什么?还压抑什么?
与其唯唯诺诺,如履薄冰地保全一个虚假的、憋屈的“自我”,不如……做回那个真实的自己。哪怕那个自己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哪怕会因此招来麻烦,甚至危险。
至少,那是真实的。
这个念头一旦升起,就像野火般席卷了他所有的犹豫和恐惧。一种奇异的、带着绝望色彩的平静,反而逐渐取代了之前的混乱和无力。
他慢慢地、慢慢地松开了蜷缩的身体,将搭在额头上的手臂放了下来。黑暗中,他的眼睛适应了微弱的光线,映着窗外零星的霓虹,竟透出一种许久未有的、近乎锐利的光芒。
他坐直了身体,背脊不再佝偻,而是自然地挺直。一直紧绷的肩膀松懈下来,不再是那种刻意维持的、符合“温顺”期待的微微内收的姿态。
害怕吗?还是怕的。
但一种更强烈的情绪占据了上风——一种解脱感。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不必再时时刻刻扮演那个连自己都感到别扭的角色。
突兀的铃声撕破了满室寂静,像一颗石子投入沉寂的湖面,漾开圈圈涟漪。许言智从那种茫然的、仿佛与世界隔着一层薄纱的状态中被猛地拉回现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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