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过年(2/2)

书房里四个男人,三个正围在一大张书桌前舞文弄墨,各自评论着每个字的优劣,一个男人坐在一侧的竹椅上,手捧一本财经杂志,看得津津有味。

年长者年近六旬的,手中提着笔问:“你们俩这一年在外,写字上又有进步么?”

这问话的长者自是浩夜父亲,浩振宇。

浩夜的哥哥,浩辰回到:“工作忙,任务重,几乎很少摸笔了。”

浩振宇无奈的摇了摇头:“你一年四季,都守在边境线上,干着高危职业,总是紧张忙碌的,我不会强求了。”

转过头,双目炯炯,盯住浩夜:“老三,你呢?”

浩夜笑道:“这是我的爱好,自从上次婚变,写字成了我的恋人,岂能错爱”

一句话让浩父愣怔了一下,然后又哈哈大笑起来:“吃一堑长一智么!别在纠结了。当年觉得你走不出来,生怕白瞎了你这棵好苗子”。

在子女教育方面,一向以严父形象出名的浩振宇,这几年仿若性格上有了变化,从不苟言笑的他,在子女面前有了笑容,偶尔还会风趣幽默一下。

早时的浩夜,对父亲的严厉,是有几分抗拒与抵触的。更有种忤逆的个性贯穿其中。

他为追爱抗过父命。连选择读哪所大学都任性了一回。历时四年,才得到父亲原谅。

这段关系,好不容易得到了父母的祝福。女孩子又在结婚前两日飘洋过海,与一漂亮国男人迅速结婚,把浩夜抛弃了。

换来的是,浩夜一个人在婚房中死去活来,谁劝也不听,七天七夜不出门,醉生梦死在酒里。

浩父看到这样折腾的浩夜,只留下三句话,是用毛笔字写出来的。

“男人当自强,要能够顶天立地。男人的肩可以扛起一座山,而不会被那座山压垮。男人的心应如磐石般坚定,遇再大的风浪,也不该动摇。”

这几句话是浩父写的,浩夜哥哥浩辰,悄悄贴在他那间新房门上的,这位置恰到好处。只要他从醉酒中醒来,第一眼就能看到。

这是浩夜躲在自己婚房中第七天后,收到的礼物。简单的白纸黑字,没讲大道理,没写古人立志篇中的宏图大志。

这只是一个父亲对待生活的态度,更是父爱如山般的给予与关怀,简单的三句话中,凝炼了多少深深的父爱。

就是这么简单的三句话,让浩夜披着被子,坐在床上愣是盯着看了五六个小时,一笔一划都眷刻在心底。

从那日开始, 他理解了父亲,父亲就是家中的定海神针。无论多大的风浪迎头而来,有他在,终将会风平浪静。

五年前从婚变走出来的浩夜变得愈发成熟稳重,而今,步入三十而立,更融合人生成长过程中的种种,自身性情愈发沉稳——不喜不悲,不焦不躁,这种沉稳与他的年龄仿佛有点不成正比。

浩夜心思飞转,把自己的三十岁的人生快速浏览了一遍。

浩父:“小夜,你写一些字,我来欣赏,看看是不是够养眼。

浩辰也说:“三弟,就写几笔吧,满足一下父亲的心情。坐在竹椅上看财经杂志的男人,听了这话,站起身,一脸幸冲冲的朝这边走过来。

“我最喜欢看老三的写字过程,那简直就是一种享受。来姐夫今天给你准备了一幅上好的生宣,就等你笔墨燃情了”。

浩夜听了,不由得呵呵呵,笑起来:“在你的宣纸上写字,它就不属于我喽,你会拿着它,去找人估价,再挂到拍卖场上,是不是。”

自称姐夫的人叫罡风,是浩辰浩夜的姐夫,时代商人,很能抓住时代的红利与脉搏。每次生意都做得稳赚不赔,现在已身价几亿。

浩夜的字,他卖了不少,且从中提成,七成归浩夜,三成归自己,早已经赚得盆满钵满。

罡风听了浩夜的话,也嘿嘿嘿的笑了:“自古以来,商人逐利,蚊子大腿也是肉吗?”

还没轮到浩夜说话,浩父却来了脾气:“不许拿小夜的字出去招摇撞骗,他的字再好,也是小夜,他不是温润,知道吗?”

浩父这话,自是有教训的口气在。且十分严厉,毫不留情。

罡风急忙一脸笑意:“老爷子,您放心,即便是小夜写的,署名也签的假名字,应该叫笔名。“奔跑者”。现在这名字可比浩夜管用多了。”

罡风又说,您的字画不也是经我手办理的吗?您从来不具名,我只好假借“天震”之名营销。不然您那十六名大学生咋个毕业的,咋个安排的工作。”

浩父听了,立马瞪大眼睛,问到:“你可用了不光彩的手段干涉他们的人生走向吗?如果那样,我宁可不去供养。”

罡风:“老爷子,想哪去了,你这老泰山坐镇,我岂敢乍毛。学生的事,字画的事,小夜都一清二楚。他不让打扰您宁静的生活,是他一直在外奔走,处理那些学生的事。他从来不让我插手,我哪有那个机会。”

浩父转过头来,对上浩夜会心的笑了。

浩夜:“父亲,孩子们有的是自主分配,有的是经过考试,取得的编制。我都安排他们回家乡工作了,只因落后之地,更需人才。”

浩父:“好,有你去办,我更放心。”

浩夜:“您放心吧!他们的职业基本上都是教书育人的老师。十年树木,百年树人。这不正是您的希望吗?”

浩父听了,眼睛里闪烁着激动的光芒:“这也许就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吧!你师祖温润哪都不去,却绕进了一个最深最偏的村子,一住就是半生。”

“当我这儿不忙,放了寒假,我去了哪个村子。却是人去楼空,铁将军把门。”

“ 在那个偏远村庄,我问了四户人家,可结果是,他们只知道他俩是上海人,来这儿一直是以种地养家糊口。”

“与外人接触不多,门常是关着的,井边的榕树上挂着一块铁犁,谁有事一敲,他们会出来。该帮忙帮忙,该做事做事。”

“你师祖家的院子非常独立,离最近的一户邻居也相隔近一里。所以由于太远,人也都忙,慢慢的他们一家好像离开了村里人的视线。”

浩夜:“这可真成了偏安一隅,无人问津了。”

浩父:“村子里有人讲起,你师祖是患了夏天急性虐疾,人一天多就没了。后来姑婆也病了,一个月后也走了。再后来你的师叔也走了,再没有回来过。”

浩父讲到这,心中难免唏嘘不已。浩夜:“这简直不是传奇的传奇。”

浩父:“今天是大年三十,就让这事先放下,咱们还按老规矩,一天一幅字。写满假期为止。”

两个儿子,一个女婿随声附和般:“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