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互知(2/2)

秦育良一个趔趄,手中的“大救驾”和“稀豆粉”差一点砸在地上。心想,我此生是不是逃不出洪胜舅舅的手掌心了。

身后又甚补刀:“臭小子,吓个什么劲,稳定心神,热菜去。谈对象,找媳妇还不就是人之常情。”

“有个情投意合,知根知底的多好。不比到处抓瞎好多了。一会咱爷仨把这酒干了。”

洪胜舅舅这一顿嘴炮摔的,秦育良是彻彻底底蒙了。不对,是彻彻底底疯了。这都什么跟什么呀!怎么天上一脚,地上一脚的,我秦育良啥时候抓瞎了,木有过好不好。

这要是让他跟这样的老头,生活在一起。那一定是,要么疯,要么魔,要么就是大傻子一个。这洪胜舅舅真的是太可怕了。

秦育良现在有一万个胆子,也招架不住洪胜舅舅的开门见山了。脚踩风火轮一样,哧溜一下,躲在厨房隔间里不出来了。

洪胜舅舅洪亮的笑声传来:“丽丽,看到没有,这臭小子还害羞了。”

别说秦育良害羞了,温院长都羞得无地自容,想我个地缝钻进去了。天下人都说舅舅亲,这舅舅哪里亲了,分明就是害人不浅的害人精。

可这洪胜舅舅,看到两人这样,竟有些哭笑不得了,嘴闲的无聊,开始唱黄梅戏开了。还来了一段“夫妻双双把家还”。

你还真别说,一人试两角,很投入,摇头晃脑,韵味十足,男女通吃。

该粗粗,该细细,要参加个老年大学歌唱比赛,那绝对能入围全国前三,这实力绝对不是盖的。

别看他只穿了一件灰土布上衣,蓝毕几裤,一双黑条绒千层底的鞋子。看上去带着一种纯天然的朴实无华。

可细观,细看,又不难发现。整个人眉眼精深,沉稳老练,精干睿智。

展现出的是,在社会上摸爬滚打多年,一种深沉不外泄的特质。

等到洪胜舅舅一曲唱罢,秦育良的饭菜也热好了,无法继续当驼鸟,洪胜舅舅已经催促过了,很无奈地再次端上了桌子。

经过这一顿折腾,秦育良若不是昨天和温院长一起来的。绝对会相信,这一定是温院长和洪胜舅舅商量好的,在这儿等着他秦育良入瓮呢。

错过了饭点,三个人还真是饿了,等到饭菜再次端上来,刚才的尴尬已经翻篇。三个人都大快朵颐起来。

洪胜舅舅:“臭小子,拿杯子,给咱们爷仨满上,把这瓶陪了我三十多年的“杏花村”干了。让我们的人生重新定位,好不好。”

秦育良很无奈的点点头,现在还敢说不字么?他都在洪胜舅舅嘴里连降三级了。从秦育良到小伙子,再到臭小子。下一个绰号是啥只能洗耳恭听了。

温院长也点点头,表示赞同。

秦育良,从茶盘里拿了三只玻璃杯,旋开酒瓶盖子,平均倒在三只杯子里。

温院长:“我喝不了这么多,三两呢?会醉的!”

秦育良:“有什么可怕的,一个是舅舅,一个是朋友。一醉方休又如何。”

温院长听了,也对,家里面要是有危险,怕世界也不会有太平了。

于是,端起的酒杯,与秦育良和洪胜舅舅的酒杯,稳稳的碰到了一起:“干”!

干是不可能,但是温院长用力喝了一大口。辛辣,苦涩,浆香,绵柔……

仿若走在人生的来时路上,在品味这过程中的酸甜苦辣。

这之中,映射着温院长一颗曾经碎裂过的心,又在慢慢的温柔中缝合。她陶醉在一个有亲情,有友情的氛围中,不肯自拔了。

泪顺着泪沟轻流,杯中酒又少了一大口。多少年了,没敢这么放肆大胆的品尝,酒的纯粹,酒的甘烈,酒的苦涩,酒的纯香。

因为她怕醉,怕有事,福利院的生活里,给过她压力山大的悲哀与痛苦的记忆。

温院长,有些醉了,醉眼朦胧的盯着秦育良和洪胜舅舅:“秦育良,臭酗酒舅舅,你们知道吗?我才大二,大二,二十二岁,他们就偏巧在一个暑假,一个个的都走了,就剩下一个我,就剩下一个我呀。”

“把他们送走以后,我的人生又一次空白,我没了可依恋之人。我看着我给他们画的画像,天天流泪,人事无常是多么可怕。”

“终于开学了,我拉上行李箱,不敢回头,去了学校。我吃住在宿舍,天天不予理睬别人。我也有一种怕失去的情结在”。

“那段时间里,我变得沉默寡言,不多与人接融,一门心思学习,屏蔽外面一切互动。有些人说我变了,有些人说我骄傲了,我已经不在意了”。

“这段时间里,周妈出现在我的生活里,她因感情问题与家中闹掰了,被父亲断绝了家庭关系。”

“那时候的我们,我孤,她独。我们凑成了一对姐妹花,且是死党一样。不离不弃,相依为命至今。”

说到这儿,温院长一仰头把最后的酒全倒进肚子里,然后:“我们大学毕业,本都能分配个很好的工作,我总觉得我欠这个世界些什么。于是要求到福利院工作。周妈也一起来了”。

秦育良和洪胜舅舅都很清醒,听到这儿,秦育良:“后面发生的事,我是有所了解的。你不要往下说了,到炕上歇一会儿。”

谁知,秦育良的话,竟让温院长变得歇斯底里了,声音拔高的有点吓人:“不,你不知道,你知道我受过多少人的白眼吗?”

“有人要包养我就给福利院捐钱。又有多少人到福利院,进门装大款,出门装孙子,连个大子都不捐。”

秦育良拦住温院长的话头:“这都为什么?这是怎么回事?”

温院长:“你知道吗?我去找一些企业拉赞助,他们不是拒绝,就是有附加条件,且条件苛刻。”

秦育良:“他们这些畜牲要求你为他们做什么才可以,对吗?”

温院长很努力的点着头:“是的,有一个追到福利院,让我答应做他的外室,福利院的孩子他就全养,我没答应。他说我狗坐轿子,不识抬举。绪果是什么也没拿到”。

那时候的福利院,上头拨点款,经不住层层盘剥,轮到孩子们头上,也就剩下微乎其微了。那时候集体饿肚子,是寻常事,我也无能为力。”

“最困难时是吃上顿,没下顿,妈妈孩子们一起饿着,我也有些心灰意冷了”。

秦育良再也看不下去一直流泪哭诉的温院长。站起身,走到她身后,一把把她揽在怀里:“过去的就让他过去吧,从今以后,由我老秦保护你,保护你们福利院。”

一边听温院长讲话的洪胜舅舅,早已老泪纵横,不知所以了。

秦育良示意洪胜舅舅放下一套被子,然后把醉酒的温院长放好躺平,又帮她盖好被子。在她耳边悄声说到:“只要有秦育良在,我就会保护福力院的平安,你放心好了。”

温院长大概是听到了,婴儿般的睡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