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幻梦(1/2)
夜半,医院走廊上的一组灯火,发着昏黄的光,犹如一个个风烛残年的老人,有气无力的看着地面,散发着同情又怜悯的光晕。
一个羸弱瘦小,面色苍白的小女孩,拖着沉重的脚步,穿行过走廊,向卫生间的方向挪动着。
她是安雪,夜深人静后,才慢悠悠的苏醒过来。
岳丽和小叶玲今天身心不闲,也紧张忙碌了一整天,此刻睡着了。
她不想再给她们添麻烦,她们也很累了。就一个人下了床,去自行方便。
安雪好不容易把自己移进了卫生间,短暂的停留后,又移出来。
这样短暂的简单的几步路,若在几个月前,怕她一个跟头就翻过去了,而今,却成了一座大山般难于翻越。
一股来自胸腔内的压迫感,让她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那儿仿佛有只大手在挤压她的心肺,呛得她眼泪直流。
她倚在卫生间破旧的墙上,慢慢滑了下去。
当她再次醒来,睁开眼睛时,就发现有几双眼睛也正盯着她看。
这眼神,多半是怜悯与关切,还有几分妈妈眼睛里的慈爱般。
是的,这是安雪进入福利院以来,第一次在温院长眼睛里看到了这样的有温度的温柔。
安雪眼睛一酸,有泪,她又闭上双眼,把这种软弱逼了回去,她从内心深处排斥这种怜悯与同情,甚至是装做开始不屑这种眼神。
她现在一点也不想获得这样的同情与温怜。她怕那是一种转身即逝的不长远,安雪闭了闭眼睛。
这种感觉,她现在宁可没有,只因没有,就不会有牵念。既无牵念,也就永远没有渴望。既无渴望。
也就没有了期待。不期待就不会存在别离与感伤,更不用去相思与怀恋。
只有八岁的安雪,一场地震,又一场疾病,让她告别了曾有的天真浪漫,她选择了全方位的封闭自己。
在生命的里程里,她很无奈的给自己竖起了一块里程碑。
上面似乎刻上了,“不思,不念,不想,不忧。不悲,不喜,不愠,不怒。
从此以后,七情六欲与她安雪无关,生老病死,可以蛮不在乎。她把自己当成局外人。
可以不受人间真情,人间冷暖,人间相思,人间疾苦控制。
小小的她变成了无情无感的机器人,她开始淡化,淡忘过去的一切。
她仿佛此时此刻游走在另一个时空,或者说她己经脱胎换骨,变成了另一个人。
温院长,岳丽,秦育良。三双成年人的眼睛里又变化换成了询问与担心。
但安雪清楚地读得懂,温院长的眼神闪烁不定,仿佛此时此刻有着不尽的算计。
这感觉不知道对她是好是坏,关键是她已经不在乎,也就不在多猜想了。
岳丽,更多的是母性光辉的灿烂,她的眼睛里装满着怜悯与同情。
仿佛此时透过安雪看尽了宇宙苍茫,那里面有一个人,那是她心中的守候。
这仿佛一眼万年,安雪内心深处:“岳阿姨,希望那个人是小叶玲,你永远不负。”
而小叶玲,看着眼神呆滞空洞的安雪,哇的一声,大哭起来:“小雪姐姐,你别死,你别死,你别死”!
这回的安雪,听见了叶玲的哭声,眼睫动了动,仿佛经历过生命的一场四季轮回。
眼睛里闪烁着执着,坚毅不容质疑的光芒。
晶亮而莹透,满满的让人不寒而栗的自信,这束光芒仅仅存在了几秒钟,又消失殆尽。
安雪思绪回归,重新对上这几张有些熟悉又陌生的面孔,莫名的鼻子一酸,可却没了泪。
她的嘴张合了好几次,都是无声无息。她的嗓子,因这几天咳嗽的厉害,而不能发声,她失音了。
突然处于无声的世界,不知道该怎么表达。对于一个八九岁的孩子是恐怖的。
但她心里也十分清楚,是大家不分昼夜的几次救治。才把她从死亡边缘拉回,虽然她的年龄很小,自也是懂得感恩。
她抱紧两只小手,很有礼貌的,做了一个罗圈揖。温院长和岳丽一时间没弄明白,安雪这动作是怎么回事。
可秦育良却眼睛里一层水雾朦胧:“这孩子,懂事的让人心疼,可骨子里却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倔强。
他只是有这种感觉,却说不清为什么。明明知道这孩子,刚刚闪烁着的眼神中,装满了冰寒的拒人千里之外,却不知道怎么破局。
他明明知道,那是病,是安雪生命历程中的一次大劫,他做为医生,却无力回天,无法去医,只能任由她病入膏肓。越走越远,他走不进她这颗弱小又强大的心。
这对于一个具有医者仁心的医生来说,简直就是一种侮辱。
这并非秦育良为了名,为了利,这让他感觉一种无能为力的痛苦。
在行医三十多年中,他见过形形色色的人太多太多,他尽其力而医,几多妙手回春,人前圣手。
而今,明明知道因所在其位,却不能结出正果。
这让秦育良感到心疼,甚至有种感同身受的痛苦。他的心中,对安雪这个小患者全是同情与哀怜,未多经世事,却心窍闭阖。
这让行医多年,孜孜不倦的秦育良,第一次有种无力感。
安雪,只因现在,她在自己设定的梦里来来回回,反反复复。
她梦见。手被一个身才高大的人拉着跑。他们穿越了草原,高山,江河湖海,甚至是浩瀚旷宇。
她是空灵的,自由的。可以自由自在的飞在任何地方。
她可以在春天与黄莺同歌,在夏天与鲜花共舞,在秋天里捧着红石榴比美,在冬天里接着片片落雪,问雪儿的家在何方。
一天天一年年的时间飞过,她伸手去抓时间,时间成了光阴,又成了一段又一段的回忆。
爸爸妈妈奶奶又出现了,却听到一个遥远又苍凉的声音传出来:“小丫头,你该回去了,我要关闭时光隧道了,你现在应该在另一个世界,那才属于你,你越界了。”
她像从南天门上急速下坠,如同被遗弃的天始,是谁收取了她飞行环宇的翅膀,她在痛苦哀嚎。
眼前只有凄黑和荒凉,她不知所措的高喊出声:“我要去哪,你们要送我去哪里,我要和爸爸妈妈在一起,我要和奶奶在一起。
梦沉的可怕,安雪不停呼叫,一次又一次的汗水涔涔,她浑身抽搐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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