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真相不重要（1/2）

瑞王素日里一副玩世不恭的浪荡模样，此刻却面沉如水，眼底寒意慑人。他猛地挥开正要上前的瑾瑜，声音冷厉如刀：“去！请母后和母妃即刻过来——”

他目光如鹰隼般扫过门外噤若寒蝉的人群，每一个字都裹着冰碴：“竟敢算计到本王头上……若让本王揪出幕后之人，定要剥了他的皮，抽了他的筋！”

视线倏然定在人群某处，他扬声道：“子信！速去太医院，传太医前来！”

众人见他这般震怒，又见这般阵仗，心下早已明了七八分——只怕是有贵人不想让那苏姑娘安然入宫，原要令她今日身败名裂，却谁曾想……阴差阳错，竟将这位看似最好惹的瑞王殿下拖下了水。

不过片刻，皇后与荣妃便在一众宫人的簇拥下疾步而来。听闻事情原委后，两人面上皆露愕然与棘手之色。

皇后凤眸微蹙，心底暗恼：这局本是几家心照不宣，要绝了那苏女入宫的路，怎会凭空扯进了瑞王？若彻查下去，牵扯过广，皇家颜面何存？可若不查清，皇上那边如何交代？难不成真要闹出父子争一女的丑闻，徒惹天下人耻笑，令皇家纲常沦为一纸笑谈？

思及此，皇后只觉得额角突突地跳。那苏韵瑾生得一副祸水模样，果然是个麻烦精，好端端的宴席竟被她搅得天翻地覆。

在她心中，这九重宫阙之内，万物皆该匍匐于她的意志之下。她厌恶任何超出掌控之事，更憎恶有人在她眼皮底下玩弄心思，却没有收拾好残局，虽有她推波助澜，可是不允他人悖逆她所安排的轨迹。

荣妃在一旁亦是面色凝重，看着自己儿子紧绷的侧脸，欲言又止，最终只是化为一声低不可闻的叹息。

随后皇后与荣妃，吴夫人一同踏入内室，其余闲杂人等皆被屏退，遣回宴席。

荣妃一进门便疾步上前，拉住瑞王的手臂，眉眼间尽是焦灼：“我儿，你可有碍？怎会……怎会在此处？”一连串的问话又急又密。

瑞王不动声色地抽回手，神色虽冷，语气却还算平稳：“母亲稍安，儿子暂无大碍。”他转而向皇后躬身一礼，声音清晰却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冷意，“母后，依儿臣之见，此门还是敞开为好。殿内……那‘助情香’尚未散尽，久留不妥。”

皇后闻言脸色微变，与荣妃、吴夫人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丝惊疑与忌讳。一行人当即不再多留，浩浩荡荡移驾，径直往皇后的长景宫而去。

甫入长景宫正殿，皇后于上首凤座倏然转身，威仪尽显，目光如冷电般射向下方，声音沉厉：

“——还不跪下！”

“你这孽障！速将今日之事原原本本道来，你为何会出现在那里？！”

瑞王闻言当即撩袍跪下，身姿挺拔如松，即便是在这般情境下，依旧不见多少狼狈。他微垂着头，声音清晰沉稳：

“回禀母后，儿臣方才从父皇处出来，本欲前往母妃宫中问安辞行后便即出宫。行至半途，却见一宫女鬼鬼祟祟自那殿中退出，形迹可疑。儿臣恐生事端，便入内查看。”

他略一停顿，眼角的余光似是无意地扫过上方端坐的皇后，继续道：

“谁知刚一踏入，便见一女子中药倒地，神智昏沉。儿臣正欲退出唤人，那姑娘却……却药性发作，神志不清地缠阻儿臣脱身。儿臣正待将其击晕以免唐突，母后身边的瑾瑜姑姑便恰在此时推门而入……”

他说至此，适时抬起脸。烛光映照下，那张本是京中公认最俊逸风流的面上带着恰到好处的无奈与冤屈，语气也沉痛了几分：

“母后明鉴，儿臣……实是遭人构陷，无辜被卷入了这风波之中。”

他生得极好，此刻微蹙眉头，一双桃花眼里含着三分委屈七分坦荡，更是格外容易令人心生动摇。荣妃在一旁看着，已是忍不住揪紧了帕子。

座上的皇后、荣妃与吴夫人听罢，心中皆已明了——瑞王这是阴差阳错，踏进了专为她，设下的圈套。

荣妃指尖死死掐着绣帕，面上虽还强撑着镇定，心里早已将设局之人咒了千遍万遍：究竟是哪个杀千刀布的局？竟害得我儿误入其中！满宫里谁不知道，那苏女午间才刚得了皇上青眼……这下好了，皇上岂会听什么缘由苦衷？只怕在他心中，我儿已是蓄意忤逆、夺他所好的逆子！

一想到皇上那多疑又独断的性子，荣妃只觉得眼前发黑，肠子都悔青了。她仿佛已经瞧见皇上冰冷含怒的眼神——他才不在乎真相如何，只在乎他看上的人，竟先被自己的儿子“染指”了。

这真是……飞来横祸，造孽啊！

阿韫（苏韵瑾）低垂着头，跪在冰凉的金砖地上，如同一株被风雨摧折的嫩柳。她的身形单薄，微微发颤，从上方看去，只能见到她一截白皙脆弱的脖颈和鸦羽般轻颤的鬓发，那副情态，当真是柔弱可怜到了极致。

然而，殿内一片沉寂。凤座上的皇后眸光冷冽，荣妃撇开眼暗自焦心自己的儿子，吴夫人更是眼观鼻鼻观心，无一人出声为她辩解，更无一丝怜悯。在这吃人的宫闱里，柔弱有时并非护身符，反而可能成为催命的原因。她的可怜，此刻在绝对的权势与利益考量面前，显得无足轻重，甚至……有些碍眼。

皇后看着下方跪着的两人，一个是被陷害却百口莫辩的皇子，一个是看似柔弱却可能牵扯甚广的苏女，只觉得额角突突地跳，一阵头疼。这局面，轻不得重不得，着实难办。

正当殿内气氛凝滞，落针可闻之际，太医躬身疾步入内，打破了沉寂。他跪地回禀：“启禀皇后娘娘，微臣方才已仔细查验过那偏殿。殿内的确燃过‘助情香’，此香制法隐秘，无色无味，中人于无觉之中，往往……往往事毕醒来，方知铸成大错。”

荣妃一听，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也顾不得礼仪，急声催促：“快快！太医，既已查明，快为我儿解毒！他定也是中了那阴损玩意儿的道！”她语气焦灼，全然是一片护犊情深，只盼这“中毒”之说能多少挽回些局面。

太医躬身趋步上前，在瑞王面前低声告罪后，才小心翼翼地托起他的手腕，二指轻搭脉门。片刻后，太医神色稍松，自药箱中取出一枚色泽乌润的药丸，恭敬奉上：

“殿下，此乃清心解毒丸，请服下。所幸殿下仅是轻微吸入，并未深中其毒，药性两个时辰后便可自行化尽，期间或有些许燥热，静心凝神即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