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分裂的抉择(1/2)
钱夫人的声音在奢华厅堂内回荡,裹挟着一种近乎癫狂的热情,钻进每个人的耳朵。满堂宾客随之举杯,脸上堆砌的笑容如同戴了僵硬的面具,眼神空洞地映着水晶灯迷离的光。丝竹乐声靡靡,却掩盖不住那甜腻腥气下,愈发清晰的、令人不安的窸窣低语,仿佛有无数虫豸在暗处爬行。
赵无妄迅速扫视四周。厅堂极大,除了正门,两侧各有耳门通向回廊,后方似有珠帘遮掩,通往内室。那些“宾客”看似沉浸在欢宴中,实则肢体动作带着不自然的滞涩,如同被无形丝线操控的木偶。他们的目光偶尔扫过新来的六人,带着一种冰冷的、评估猎物般的意味。
“人真多……”苏云裳低声道,不由自主地往萧墨身边靠了靠。她并非胆小,但眼前这极尽热闹下的诡异,远比直接的妖魔更让人心底发毛。
“宴无好宴。”厉千澜声音低沉,右手已习惯性地按在腰间刀柄上,尽管此刻他穿的是普通护卫服饰,并无佩刀。他的目光锐利如鹰,审视着每一个细节,从宾客空洞的眼,到侍女端盘时微微颤抖的手,再到主位上钱夫人那张妆容精致、却隐隐透出青黑之气的脸。“需尽快找出梦境核心,或破阵关键。”
“厉大人稍安勿躁。”月无心不知何时已慵懒地倚在一根描金廊柱旁,紫衣在辉煌灯火下流转着妖异的光泽,腕间铃铛沉寂,她的目光却比铃声更撩拨人心弦,正饶有兴致地打量着一位正向他们走来的侍女。“梦境自有其规则。这‘血宴’既然名为‘宴’,‘赴宴’便是第一步规则。乱来,小心被‘请’出去哦。”
她话音未落,那侍女已托着描金漆盘来到近前。盘中放着六只白玉酒杯,杯中酒液猩红粘稠,在灯光下泛着令人心悸的光泽,浓郁的血腥味几乎盖过了酒香。
“贵客请用酒。”侍女声音平板无波,脸上挂着与钱夫人如出一辙的热情假笑,“夫人特意吩咐,新来的客人,必先饮此‘红尘醉’,方显宾主尽欢。”
那酒气扑鼻而来,除了血腥,还夹杂着一股难以言喻的、仿佛内脏腐败般的甜腻。沈清弦的异瞳中,清晰看到那酒杯边缘萦绕着丝丝缕缕的黑气,与宾客们身上散发出的“恶念之影”同源,却更加凝实、污浊。
“这酒……”苏云裳脸色更白,胃里一阵翻腾。
“不能喝。”赵无妄斩钉截铁,折扇“唰”地合拢,挡在沈清弦身前,脸上却挂起无可挑剔的、属于富家公子的客套笑容,“多谢夫人美意,只是在下几位舟车劳顿,脾胃不适,恐辜负佳酿,不若以茶代……”
他话未说完,那侍女脸上的笑容骤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非人的冰冷。她四周的空气仿佛凝滞了,原本喧嚣的宴厅,在这一瞬突然安静下来,所有“宾客”齐刷刷地转过头,空洞的目光聚焦在六人身上,脸上依旧带笑,眼神却透出赤裸裸的恶意。
“夫人赐酒,岂有不饮之理?”侍女的声音拔高,尖利刺耳,手中的漆盘微微震颤,杯中猩红酒液荡起涟漪。
更令人心悸的是,离他们最近的几名“宾客”,已缓缓站起身,动作僵硬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感,向六人围拢过来。他们脸上的笑容扩大,嘴角几乎咧到耳根,露出森白的牙齿。
梦境规则,第一次以如此赤裸直接的方式展现——拒绝,即被视为挑衅,将引发“宾客”攻击!
“动手?”萧墨侧身,将苏云裳完全挡在身后,声音压得极低,肌肉紧绷,虽无兵刃,但架势已成。
“不可!”厉千澜与月无心几乎同时出声,却是截然不同的意思。
厉千澜目光如电:“规则既是‘饮宴’,强行违逆,恐引发不可控后果,或触动更大杀机。当务之急是探查,不宜正面冲突!”他倾向于暂时隐忍,寻找规则破绽。
月无心却嗤笑一声,指尖已捻起一缕肉眼难见的银丝:“等他们围上来再动手?厉大人,你的‘稳妥’就是坐以待毙?这酒分明是邪物,饮下必有异变!”
两人理念的冲突,在这生死一瞬被急剧放大。
就在这剑拔弩张之际,那侍女已不耐等待,尖声道:“敬酒不吃——”她托着漆盘的手猛地向前一递,猩红酒液几乎要泼洒出来!
最近的一名肥胖“宾客”已伸出苍白浮肿的手,抓向离他最近的苏云裳!
“云裳小心!”萧墨反应极快,一把将苏云裳拉向身后,同时另一只手疾如闪电般探出,不是攻向那“宾客”,而是闪电般抄起漆盘上一杯“红尘醉”,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仰头便灌了下去!
“萧墨!”苏云裳失声惊呼。
猩红酒液入喉,萧墨身体猛地一僵,眉头瞬间紧锁,脸上掠过一丝难以忍受的痛苦之色。但他强撑着,将空酒杯重重放回漆盘,抹去嘴角残留的暗红,冷冷看向那侍女和围拢的“宾客”,声音因酒液灼烧而沙哑:“酒已饮,可以了吗?”
那侍女僵硬的脸上,重新扯出假笑,围拢的“宾客”也顿住脚步,空洞眼神中的恶意如潮水般褪去,恢复成麻木的热情,缓缓退回座位。宴厅的喧嚣乐声再次响起,仿佛刚才的凝滞从未发生。
“萧护卫!”厉千澜上前一步,查看萧墨状况。
萧墨摆摆手,示意无碍,但额角已渗出细密冷汗,呼吸略显急促,眼神也比平时浑浊了一分。“酒里有东西……能扰乱神智,放大某种情绪……像是有无数人在耳边低语,充满贪欲和……饥饿感。”他咬牙描述,显然在极力抵抗那种侵蚀。
“看到了吗?”月无心冷眼旁观,“这就是遵循‘规则’的代价。一杯尚且如此,若我们都喝了呢?怕不是立刻变成和他们一样的行尸走肉!”
厉千澜脸色难看。萧墨的举动避免了即刻冲突,却也证明了这“规则”的恶毒。他并非不知变通之人,但长期在体制内形成的思维惯性,让他更倾向于在规则框架内寻找破解之道,而非直接掀桌。可眼下的规则,分明是吃人的陷阱。
“不能再这样被动下去。”赵无妄开口,声音冷静,目光扫过宴厅,“这‘血宴’梦境,核心是钱夫人的‘虚荣’与‘贪婪’,映射其财富背后的血腥。酒是控制手段,食物恐怕也非善类。我们必须分头行动,尽快找到核心线索或梦境枢纽。”
他看向厉千澜和月无心:“厉大人主张正面探查规则破绽,月姑娘倾向于从源头(钱夫人或宴会准备)入手。既如此,我们不如兵分两路。”
这个提议,既是对现状的务实应对,也巧妙地将团队内已然明显的理念分歧,转化为行动策略上的分工。
厉千澜略一沉吟,点头:“可。我与萧墨一组,探查宴厅内外,宾客底细,寻找规则漏洞或阵法节点。”他看向萧墨,“你撑得住?”
萧墨深吸一口气,压下体内不适,点头:“无妨。”
“那我们,”赵无妄看向沈清弦、月无心、苏云裳,“去‘后厨’看看。盛宴的食材从何而来,或许能直指这梦境最污秽的根源。”他刻意带上了苏云裳,一方面她心思机敏,另一方面,萧墨方才为她挡酒,两人在一起或更稳妥,但赵无妄潜意识里,或许也想将这对初显情愫的年轻人暂时分开,避免在危机中因牵挂而分神——尽管他自己也未必全然清醒。
月无心红唇微勾:“正合我意。”她似乎对探索血腥秘密更感兴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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