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异瞳所见的“影”(2/2)

“好一个‘暂代保管’。”月无心轻笑,笑意却未达眼底,“然后呢?交给你,你再‘按律’锁进镇魔司的秘库?厉大人,我们南疆人直来直往,不喜欢绕弯子。你想要它,可以。给我一个比‘规矩’更重要的理由。”

厉千澜下颌线绷紧:“此物力量浩然,若被邪道所得……”

“邪道?”月无心打断他,指尖轻轻点了点晶体,“厉大人觉得,我们这里,谁算‘邪道’?是能看见不该看之物的沈姑娘?是身上带着诅咒胎记的赵老板?还是我这个用蛊的‘妖女’?”

“你明知我不是此意!”厉千澜低喝,胸膛微微起伏,“古画诅咒危及京城,此物或许是破解关键。但如何使用,需万全之策,不能凭一时意气,更不能成为私人争斗的筹码!”

“万全之策?”月无心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她站起身,紫衣随着动作漾开涟漪,“厉千澜,你告诉我,什么是万全之策?是等你们朝廷的老古董们吵出个结果?还是等古画下一个梦境吞噬更多人?我族圣物‘牵心蛊’就在那画里,与这诅咒根源纠缠!我没有时间等你的‘万全’!”

她逼近一步,身上铃铛轻响,气息却陡然变得危险:“你说私人争斗?没错,我就是有私心。我要拿回我族圣物,为此我可以利用任何人,包括你,包括他们。这结晶,在我手里,至少我还有主动权去尝试救我的东西。在你手里,它就只是一件等待蒙尘的‘证物’!”

两人距离极近,厉千澜能看清她眼中燃烧的决绝火焰,那火焰灼烧着他一贯坚守的秩序壁垒。他从未与如此离经叛道、却又如此直指核心的人如此对峙过。她的理由自私而直接,却偏偏戳中了他内心深处那丝不愿承认的焦虑——规矩的拖延,可能真的会误事。

“就算给你,你如何确保使用时不酿成大祸?”厉千澜的声音低沉下去,气势却未减。

“我不能确保。”月无心坦然承认,目光锐利,“但我知道,放在你手里,它一定不会被用在最该用的时机。厉千澜,你被你的‘责任’和‘律法’绑得太死了。有时候,破局需要的不是稳妥,而是……”她顿了顿,吐出两个字,“冒险。”

窗外阴影里,赵无妄屏息凝神。月无心这番话,看似在与厉千澜争执,又何尝不是说给他和沈清弦听?她在逼所有人表态,逼所有人走出各自的舒适区,或者……暴露真正的立场。

厉千澜沉默了。他看着月无心近在咫尺的脸,那张妩媚与野性交织的脸上,没有丝毫妥协的意思。他忽然想起在地穴中,她毫不犹豫施展禁术封印结晶的那一幕。那一刻的她,危险、神秘,却也有着一种摒弃一切繁文缛节、直指目标的可怕魄力。

这种魄力,是他这样在规则框架内行事的人所缺乏,甚至隐隐忌惮,却又在心底某个角落……暗自钦羡的。

良久,他松开了握刀的手,后退了一步。

“结晶,你可以继续保管。”厉千澜的声音恢复了平日的冷硬,却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但你必须承诺,在决定使用它之前,告知我。若你的‘冒险’可能危及无辜,我有权阻止。”

这不是妥协,这是划定了底线。

月无心挑了挑眉,似乎对这个结果并不意外,也谈不上满意,但至少……暂时休战。

“好啊。”她重新坐下,将那紫绸连同结晶慢条斯理地包好,“那就请厉大人,拭目以待。”

厉千澜不再多言,转身大步离开,玄甲摩擦声渐远。

待他脚步声消失,月无心才对着空无一人的门口,用仅能自己听到的声音呢喃:“告诉了你,你还拦得住么?蠢木头。”

窗外的赵无妄悄然退去。

回到东厢,沈清弦仍在等他,眼中带着询问。

“暂时没事。”赵无妄简略说了方才所见,“厉千澜让步了,但只是暂时的。月无心拿住了结晶,我们……算是多了一个不确定的盟友,也多了一个需要警惕的变数。”

沈清弦微微蹙眉:“你的‘影子’之事……”

“眼下按兵不动。”赵无妄走到桌边,倒了杯冷茶一饮而尽,冰凉的液体压下心头的躁郁,“当务之急,是下一个梦境。我的事……容后再查。”他看向沈清弦,目光复杂,“清弦,谢谢你告诉我。但此事,或许比我们想的更凶险。你……”

“我既然看到了,便无法装作不知。”沈清弦打断他,语气平静却坚定,“无妄,我们如今在同一条船上。你的秘密,也是我需要面对的真相的一部分。”

她的信任如此坦然,反而让赵无妄心头那根紧绷的弦,松了一瞬,随即涌上更深的沉重。他不想将她卷入更深的漩涡,可命运之轮早已将两人紧紧绑缚。

就在这时,两人同时感到一阵轻微的晕眩。

不是疲劳所致,而是一种来自灵魂层面的、熟悉的拉扯感。

他们猛地看向房间角落——那里放着装有古画的紫檀木盒。盒盖虽然合着,却有一丝极淡的、新的墨香逸散出来,混合着一缕……甜腻得让人不安的血腥气。

沈清弦快步过去,打开木盒。

画轴静静躺着,但在原本“林婉儿”的名字下方,第二个血色名字“陈镇”(白骨地宫守陵人老陈头之名)旁边,第三个名字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由淡转浓,缓缓浮现——

那是一个简单的姓氏:钱。

而与此同时,沈清弦握着龙气结晶(月无心暗中分了她一小块碎片以作研究)时,异瞳不受控制地再次望去——

赵无妄的身后,那尊“帝王之影”竟比在地穴中清晰了数倍!玄衣纁裳,旒冕垂珠,虽依旧朦胧,却已能看清那虚影低垂的眼睑,和眉宇间一抹凝固了六十年的、深重的哀恸与威仪。

仿佛,有什么东西被加速唤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