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书院的密文(1/2)
忘尘阁的密室,灯火通明,药香却掩不住一股沉凝的气氛。从鬼市带回的线索,如同投入静湖的石子,激起了层层涟漪。
苏云裳裹着厚厚的毯子,捧着姜汤,仍有些惊魂未定,但讲述起在码头与陈三(墨仆)的会面以及随后遭遇“暗潮”杀手袭击的过程时,声音已清晰许多。萧墨换上了干净衣物,左臂的伤口重新包扎过,他沉默地坐在一旁,只在苏云裳叙述到惊险处时,眼神会微微波动,但并未插言。
“……陈大哥说,哥哥在‘墨韵书院’的密室里留下了手稿,入口机关与‘星象’和‘墨韵’有关。他还说,哥哥失踪前怀疑‘继承者’与京城某个显赫势力有关联。”苏云裳说完,目光期盼地看向赵无妄和厉千澜。
赵无妄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沉吟道:“墨韵书院……我听说过,在城东郊外落霞山脚,前朝曾是一处颇有名气的书院,据说出过几位大儒,后来不知何故渐渐衰败,几十年前就彻底荒废了。没想到,竟是墨先生早年讲学之所。”他看向沈清弦,“清弦,你之前感知那里有强烈的情绪残留?”
沈清弦靠在椅背上,脸色比前几日好些,但依旧带着病后的苍白。她点了点头:“嗯,那次去探查,虽然只是在废墟外围,但异瞳能‘看’到那里沉淀着非常复杂浓烈的情绪,有年轻学子求知的渴望与理想,有授业者的慷慨激昂,但更深处……还有一种被压抑的、巨大的愤懑与不甘,甚至……一丝绝望。那种感觉,与古画诅咒的气息有些微妙的相似,但又更加‘古老’和‘纯粹’。”
“墨先生将自己的理想、技艺,乃至后来的绝望与怨念,都留在了那里。”厉千澜沉声道,他刚刚从外面回来,身上还带着秋夜的寒气,“镇魔司的卷宗里,对墨韵书院的记载语焉不详,只提及前朝某次党争后,书院受到牵连,山长被贬,学子流散,就此没落。如今看来,恐怕与墨先生后来遭遇的变故脱不了干系。”他顿了顿,看向昏迷中的月无心,眉头微蹙,“月姑娘情况虽暂稳,但需人时刻照看,赤阳丹药力也需每日定时以内息辅助化开。我恐怕……无法随你们同去。”
他的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遗憾和担忧。身为镇魔司统领,他职责所在,本应主导此类探查。但月无心的状况确实离不开人,而且她的伤势因救众人而起,于情于理,他都无法在此刻抽身。
赵无妄理解地点点头:“厉兄留在忘尘阁坐镇,照看月姑娘,更为稳妥。书院那边,我和清弦、萧兄弟、苏姑娘去即可。苏姑娘熟知她兄长笔迹和研究习惯,或许能更快辨认出手稿线索。”
“不行。”萧墨忽然开口,声音低沉却坚决,“苏姑娘伤势未愈,且不通武艺。书院既可能有‘继承者’或‘暗潮’布下的陷阱,太过危险。”他看向苏云裳,“线索既已明确是密室手稿,我可与你同去,寻到后带回即可。”
苏云裳立刻反驳:“我一定要去!那是我哥哥留下的东西,只有我知道他习惯把最重要的线索藏在什么地方!而且,万一密室还有其他文字或图画线索,需要解读呢?我在旁边也能帮忙!”她眼神倔强,“我的伤不碍事了!萧大哥你能保护我一次,就能保护我第二次!”
赵无妄看着争执的两人,又看看沈清弦。沈清弦轻声道:“云裳说得有道理。手稿未必只是文字,可能涉及图案、暗语,甚至机关布置的思路,有她在场,确实更能发挥线索价值。况且……”她看向萧墨,“我们是一个团队,彼此照应便是。书院范围不小,分头寻找时,萧兄弟你护着云裳,我和无妄一组,也能互相有个照应。”
最终方案确定:赵无妄、沈清弦、萧墨、苏云裳四人前往墨韵书院。厉千澜留守忘尘阁,照看月无心,并协调镇魔司外围策应。鉴于“暗潮”可能已经盯上他们,行动需格外隐秘迅速,定于次日黄昏出发,趁夜色掩护探查。
翌日黄昏,残阳如血,将城东郊外连绵的秋林和远处的落霞山染上一层凄艳的金红。墨韵书院坐落在山脚一片相对平坦的坡地上,被半人高的荒草和肆意生长的藤蔓包围。断壁残垣在夕阳下投下长长的、歪斜的影子,大部分建筑早已坍塌,唯有主体讲堂和后面一栋藏书楼的框架还勉强矗立,门窗洞开,如同沉默巨兽空洞的眼眶。
四人没有走正门(也早已没有门),而是从侧面一处坍塌的围墙缺口潜入。一进入书院范围,那股衰败、荒凉、死寂的气息便扑面而来。破碎的瓦砾、倾倒的石碑、锈蚀的铜铃……偶尔有乌鸦被惊起,发出粗嘎的叫声,更添阴森。
沈清弦的异瞳在进入书院范围后,立刻感受到比上次强烈数倍的情绪残留冲击。无数细碎的光影和声音碎片在她意识边缘浮动:朗朗读书声、激烈的辩论声、欣慰的笑语、然后是骤然的惊惶、压抑的哭泣、愤怒的低吼、最终归于一片冰冷的死寂与不甘的呜咽……她稳住心神,将感知集中在寻找“密室”可能存在的能量异常点上。
“机关与‘星象’和‘墨韵’有关……”赵无妄一边观察着周围建筑残骸的布局和残存的雕刻纹饰,一边低语。他的杂学涉猎广泛,对古建筑和机关术也有所了解。
苏云裳则仔细回忆着兄长平日里的习惯:“哥哥研究东西,最喜欢找最安静、最不容易被打扰,但又往往暗含某种‘规律’或‘寓意’的地方存放关键笔记。比如书房暗格对应星宿方位,密室入口藏在有特殊意义的图案后面……”
萧墨警惕地跟在苏云裳身侧,目光锐利地扫视着每一个阴影角落和可能藏人的废墟。他的左手虽然活动仍受限,但右手始终按在短刃柄上,身体微微前倾,处于随时可以暴起的状态。
他们先探查了主体讲堂。里面空荡破败,只有几排倾倒腐烂的木制书案,墙上原本可能有壁画或匾额的地方,如今只剩一片污渍和蛛网。并无特殊发现。
接着是后面的藏书楼。楼有两层,木质结构腐朽严重,踩上去吱呀作响,灰尘扑面。一层散落着一些早已化成泥的书籍残骸和虫蛀的木架。二层更是塌了一半,无法上去。
“不对……如果真有密室,应该不会在这种明显又危险的地方。”赵无妄摇头,“墨先生设机关,必求隐蔽稳固。这藏书楼摇摇欲坠,不像。”
就在众人有些无从下手时,沈清弦的目光被书院后院角落里,一座半塌的八角亭吸引。亭子本身并不起眼,大半被藤蔓覆盖,但亭子中央地面,似乎隐约有一个模糊的、用不同颜色碎石铺设而成的图案,大部分已被泥土和落叶掩埋。
她走过去,拂开表面的杂物。那图案渐渐显露出来——是一个略显抽象的星图,中心是北斗七星,外围环绕着一些其他星宿的标记,但排列似乎与常见星图略有不同。更奇特的是,星图的线条并非雕刻,而是用一种深褐近黑、质地细腻的特殊材料镶嵌而成,即使在昏暗中,也隐隐泛着幽光。
“墨韵……”沈清弦伸手触摸那线条,指尖传来一丝冰凉和极其微弱的、与古画墨迹同源的悸动。“这线条的材料……很像古画所用的墨!”
赵无妄和萧墨立刻围拢过来。赵无妄仔细辨认星图:“这不是标准的星图,更像是某种……变体,或者密码图。你们看,北斗的斗柄指向,以及这几颗辅星的位置,都偏移了。”
苏云裳也蹲下身,仔细观察:“哥哥研究星象,常说‘斗转星移,墨守成规’……难道‘墨韵’指的是墨迹的韵律,或者……书写星图的墨线走向?”她尝试着用手指,沿着那深褐色墨线的起始点,轻轻描摹起来。
当她描摹到北斗天枢星的位置,并按照某种特定的、如同书写笔顺般的节奏划过时,指尖下的墨线似乎微微发热了一下!
“有反应!”苏云裳惊喜道。
赵无妄脑中灵光一闪:“我明白了!‘星象’是图,‘墨韵’是‘笔顺’!这星图是一把‘锁’,而开启的‘钥匙’,是按照特定顺序和笔触‘书写’这些星位墨线!”他看向沈清弦,“清弦,你能‘看’出这些墨线中,哪一段‘情绪’或者说‘能量’流动最为‘起始’或‘核心’吗?”
沈清弦凝神,异瞳中微光流转。眼前的星图在她视野中,化为了由深浅不一的暗金色能量流构成的网络。她很快指出:“这里,天璇星与天玑星之间的这条短线,能量最‘沉’最‘古’,像是起点。然后是这条弧线,连接到玉衡……能量流向是有顺序的!”
在沈清弦的指引和苏云裳对兄长习惯的猜测下,赵无妄尝试着按照推测出的“笔顺”,以指代笔,灌注一丝微弱的意念(他并无内力,但老道士教过一些调动精神感应的粗浅法门),依次“描画”过那些关键的墨线。
当最后一笔落下,指向星图中心(北极星位置)时——
“咔哒……”
一声极其轻微、仿佛来自地底深处的机括转动声响起。
星图中心那块看似与周围无异的石板,无声无息地向侧面滑开,露出一个向下延伸、黑黝黝的阶梯入口!一股陈年尘土混合着纸张霉变的气息,从洞口中涌出。
成功了!
四人精神一振。赵无妄点燃随身携带的火折子,率先向下探去。阶梯不长,只有十几级,下面是一个不算太大、但还算干燥的石室。石室四壁空空,只有中央摆着一张石案,案上整齐地码放着一叠泛黄的纸稿,旁边还有一盏早已干涸的油灯。
“是哥哥的字迹!”苏云裳一眼就认了出来,激动地扑到石案前,小心翼翼地拿起最上面一页。纸稿上的字迹清瘦有力,正是苏文轩的手笔,记录着他对《六道轮回图》的研究心得、对各种传说和线索的考证,以及对墨先生生平、技艺和可能“殉画”地点的推测。
赵无妄和沈清弦也凑近观看。手稿内容庞杂,但条理清晰。其中果然提到了“墨仆”的存在和“三钱黑玉”的暗记,印证了陈三所言。更关键的是,苏文轩在最后几页,详细描绘并推测了墨先生晚年可能的隐居之地——据此数百里外、云雾缭绕的‘隐墨山’,并认为那里极有可能就是古画最终完成、墨先生“殉画”、以及“继承者”获得力量的地方。他还用红笔标注了一句:“此地凶险,疑似有古老阵法守护,非寻常人力可破。须寻得‘钥匙’。”
“钥匙……”赵无妄下意识摸了摸左臂胎记的位置。
就在这时,一直守在入口阶梯处警戒的萧墨,忽然低喝一声:“上面有动静!”
几乎在他出声的同时,密室外、书院废墟中,传来数道衣袂破风之声!脚步迅捷轻灵,正向八角亭方向快速逼近!
“被发现了!拿上手稿,快走!”赵无妄当机立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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