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府库鬼账(1/2)
石林的阴影如墨汁般浓稠,吞没了赵无妄四人的身形。身后厨房区域那令人作呕的甜腥与焦臭气息渐渐淡去,取而代之的是园林深处更加阴冷、仿佛沉淀了无数污秽的死寂。月无心手中那枚感应蛊虫背甲上的暗红光泽已经彻底熄灭,意味着“血蛊”节点被破坏后,残留的追踪气息暂时中断。
“这边走。”赵无妄根据记忆和沈清弦对能量流向的粗略感知,选择了一条蜿蜒向北的小径。按照之前的约定和方位判断,厉千澜和萧墨若向东北方向突进,最终可能会抵达钱府的后宅核心区域,而他们现在的位置偏西南,需要绕行汇合。
苏云裳紧跟着月无心,小手仍有些冰凉,但眼神已比之前镇定许多。她忍不住低声问:“月姐姐,那个大个子……厨师长,它死了吗?那些厨房里的……”
“梦境里的‘死’,”月无心脚步不停,声音带着一丝疲惫的冷意,“和我们理解的不同。玉佩碎了,它作为‘血宴’规则一部分的‘存在’被严重破坏,算是‘废了’。至于那些厨工……”她顿了顿,“他们或许从来就没‘活’过,只是怨气凝聚的傀儡。现在支撑他们的一个核心节点没了,下场好不到哪里去。”
沈清弦默默点头,她的异瞳偶尔扫过周围,那些假山、枯木背后,依旧残留着淡薄的、无意识的怨念,如同潮湿墙壁上的霉斑,但已不再构成主动的威胁。摧毁玉佩,确实撼动了这个梦境“进食”与“酿造”的一环。只是不知道,这撼动会引发钱夫人何等激烈的反应。
四人沉默疾行,耳畔只有风声和自己的脚步声。园林极大,路径复杂,他们不敢走灯火通明的主道,只能在阴影和偏僻小径间穿梭。约莫半柱香后,前方隐约传来水声,还有一股淡淡的、陈年灰尘与纸张霉变混合的库房特有的气息。
“前面好像是……府库区域?”赵无妄停下脚步,示意众人隐蔽。钱府富甲一方,府库必是重地,在梦境中可能更是关键所在。
就在他们准备小心探查时,异变突生!
“呜——呜呜——”
一阵极其细微的、仿佛无数人压抑着的哭泣声,顺着风,从府库方向幽幽飘来。那哭声并非一道,而是层层叠叠,男女老幼皆有,充满了绝望、痛苦、不甘,听得人头皮发麻,心底发凉。
紧接着,府库那边原本只有零星灯笼的昏暗光线,骤然明灭不定起来,隐约有纷乱的人影在晃动摇曳,伴随着器物碰撞、翻倒的杂乱声响。
“出事了!”赵无妄心中一紧,“可能是厉兄他们触动了什么!”看这动静,绝非寻常。
“过去看看!”月无心当机立断,“小心点,这哭声……不对劲,怨气很重,而且非常‘新’。”
四人立刻改变方向,朝着府库区域潜行过去。越靠近,那哭声越发清晰,空气中除了灰尘霉味,还开始弥漫起一股阴冷的、带着湿意的腥气,仿佛地下渗出的寒泉。
……
时间稍早,东北角。
厉千澜与萧墨的突围远比赵无妄他们更加惨烈。两人选择的是“宾客”最密集的方向,意图吸引最大火力,为另一组创造机会。这决定带来了巨大的压力。
厉千澜的剑法大开大合,每一剑都蕴含着沙场搏杀般的惨烈气势,剑光过处,残肢断臂纷飞,黑烟滚滚。萧墨则如同附骨之疽,短刃专走偏锋,补刀、袭杀、断后,动作简洁狠辣,效率惊人。两人浑身浴血(大多是敌人的黑浊体液,也有自己的),硬生生在沉默的“人潮”中杀出了一条血路,闯入了钱府的后宅深处。
这里的建筑更加宏伟密集,但同样死寂无人。那些追击的“宾客”似乎被某种界限阻隔,在进入这片区域后便逐渐退去,只在外围徘徊。
厉千澜拄剑喘息,玄色劲装上多了数道裂口,渗出血迹。萧墨靠在一根廊柱上,左臂的布条已被鲜血浸透,脸色苍白如纸,但眼神依旧锐利,警惕地扫视着周围。
“这里……似乎是府库重地。”厉千澜看着前方一座高耸的、门户紧闭的黑铁大门,门上挂着巨大的铜锁,两侧石狮狰狞。门楣上挂着匾额,但字迹模糊不清。“钱府奢靡,府库中或许藏有其不义之财的线索,甚至可能与这梦境的核心有关。”
他的思路依旧直接:找到与钱夫人执念关联最紧密的实体之物。
萧墨没有反对,只是默默调整呼吸,握紧了短刃。
厉千澜走到黑铁大门前,运起残余内力,一掌拍在铜锁上。“嘭”的一声闷响,铜锁应声而落,显然在梦境中,这些“实物”的强度也打了折扣。
推开沉重的铁门,一股浓烈的灰尘与陈旧纸张、布料、金属混合的腐朽气息扑面而来。府库内部异常宽敞,堆满了大大小小的箱笼、木架,上面覆盖着厚厚的灰尘。靠墙的架子上,整齐码放着一匹匹颜色暗淡的锦缎、一卷卷字画(大多蒙尘),地上散落着一些打开的空箱子,里面只有些零碎的瓷器、玉器碎片,似乎在梦境中,这些财富的“实体”意义不大。
但厉千澜和萧墨的目光,很快被库房深处一张巨大的、同样落满灰尘的紫檀木书案吸引。书案上,凌乱地堆放着许多账册。
两人对视一眼,走上前去。厉千澜拿起最上面一本,拂去灰尘。账册封皮是普通的蓝布,但里面的内容,却让这位见惯了世间阴暗的镇魔司统领,瞬间瞳孔收缩,脸色变得无比难看。
“乙未年三月初七,收‘青壮劳力’三十口,兑银五百两,记‘北地皮货’账。”
“丙申年腊月廿二,收‘女童稚子’十五口,兑明珠一斛,记‘南海奇珍’账。”
“丁酉年五月十九,收‘精壮男丁’五十口,抵绸缎债务,记‘江南丝贷’……”
一页页,一行行,触目惊心。这根本不是寻常的生意账册,而是一本赤裸裸的人口买卖记录!记录的“货物”是人,男女老少皆有,标注着“青壮劳力”、“女童稚子”、“精壮男丁”、“美貌妇人”等冷冰冰的字眼,而交易的对手方,则是各地不同的富商、权贵,甚至还有一些模糊的代号。所获的“利润”,则被巧妙地记入各种正当生意的账目之下,掩人耳目。
越往后翻,记录越详细,甚至开始标注“成色”、“品相”,以及最终的“去向”——“充为某府家奴”、“送于某院”、“祭河神所需”……最后几个字,往往透着血腥与残忍。
萧墨虽识字不多,但也看懂了大概,握着短刃的手背上青筋暴起。他出身暗潮杀手组织,见过血腥,却也没见过如此系统、如此冷血地将人当作牲畜买卖记录的“账本”。
“丧尽天良!”厉千澜从牙缝里挤出四个字,胸膛因愤怒而起伏。他终于明白,钱夫人那富可敌国的财富,那维持奢靡生活的“源泉”,究竟建立在何等血腥的基石之上!那些宴席上的“宾客”,那些厨房间的“食材”……恐怕不少源头,就在这账本的字里行间!
这梦境,不仅是钱夫人虚荣执念的投射,更是她累累罪行的直接映射!府库中的财富是果,而这账本所载的罪孽,才是真正的“因”!
就在两人被账本内容所震撼,心神激荡之际——
异变陡生!
库房内无端卷起一阵阴风,吹得账册哗啦作响,灰尘漫天飞舞。那些堆放在角落的箱笼、木架,开始发出“嘎吱嘎吱”的、仿佛被无形之手推动的声响。
“呜呜呜……”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