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人血酒(1/2)

“献礼?”

钱夫人那带着钩子般甜腻却冰冷的声音,在重新响起的靡靡乐声中,清晰地钻进每个人的耳朵。她倚靠在铺着白虎皮的宽大主座上,指尖缓缓划过金杯边缘,那双被浓厚脂粉和贪婪欲望撑开的眼睛,挨个扫过赵无妄六人。

“本夫人最爱……别致新巧的玩意儿。”她刻意拖长了语调,“寻常金银珠玉,我这府库里都快堆不下了。诸位既是破梦高人,见多识广,想必……不会让本夫人失望吧?”

压力无形,却重若千钧。这“贺礼”显然不是字面意思。在这样一个扭曲的梦境里,在刚刚经历过“强制饮酒”的规则杀局后,这所谓的“献礼”,很可能又是一道蕴含着致命陷阱的关卡。

赵无妄心思电转,面上却露出恰到好处的沉吟之色,拱手道:“夫人厚爱,我等仓促赴宴,未曾备得厚礼,实在惭愧。不过……”他话锋微转,目光扫过这奢华却诡异的宴场,“既是贺夫人芳辰,总要有些心意。不知夫人可否稍待片刻,容我等思量一二,备一份‘别致’些的薄礼?”

他在拖延时间,也在试探这“献礼”规则的边界与要求。

钱夫人咯咯笑了起来,笑声尖利,带着猫戏老鼠般的玩味:“赵公子倒是会说话。也罢,本夫人今日心情好,便给你们些许时间。不过嘛……”她红唇一勾,眼中掠过残忍的光,“在诸位备礼期间,这宴,可不能冷场。美酒佳肴,更需尽兴才是!”

她拍了拍手。

乐声陡然变得激昂诡异,带着某种蛮荒祭祀般的鼓点。高台两侧的帷幕后,鱼贯走出两列衣着更加暴露、动作却如同提线木偶的舞姬,她们的舞蹈变得狂野而扭曲,肢体摆出非人的角度。

同时,更多的侍女捧着新的酒具上前。这一次,不再是先前那种琥珀色的“美酒”。

侍女们手中捧着的,是通体如墨玉雕琢而成的阔口高足杯,杯身隐隐有暗红色的纹路流动。杯中盛放的液体,粘稠、猩红、在璀璨灯火下泛着油脂般的光泽,即便隔得老远,那股浓烈到令人作呕的甜腥气混合着铁锈味,已扑面而来。

“此乃本夫人珍藏的‘赤玉浆’,”钱夫人端起自己面前新换上的一只墨玉杯,轻轻摇晃,看着那猩红液体挂杯,脸上露出迷醉而狂热的神情,“取九九八十一味‘精华’,佐以秘法酿制,最能滋补元气,助益容颜。诸位——请满饮此杯,方显与本夫人同乐之诚!”

“赤玉浆”?分明是人血酒!

沈清弦的异瞳剧烈收缩,她看得分明,那杯中翻腾的哪里是酒液,分明是浓缩的、翻涌的怨气血气!无数细微的、痛苦嘶嚎的扭曲面孔在其中沉浮,挣扎欲出。这比之前的“琥珀酒”邪恶浓烈了何止十倍!

更令人心悸的是,随着这些“赤玉浆”被端上每一张席案(包括他们六人的案几),整个宴会场的氛围变得更加诡异。那些原本只是空洞微笑的“宾客”们,在墨玉杯放下的瞬间,灰白的眼珠竟然齐齐转向了杯中猩红,喉咙里发出“咕噜”的吞咽声,脸上浮现出混合着渴望、贪婪与一丝痛苦的亢奋神情。他们似乎对这“人血酒”又怕又欲。

规则升级了。不饮“琥珀酒”,或许只是被“宴傀”攻击。若不饮这杯“赤玉浆”,触怒的恐怕就不止是那些傀儡,而是高台上那位仿佛与整个梦境怨气融为一体的钱夫人本身。

侍女已经端着墨玉酒壶,走到了赵无妄和沈清弦的席案旁。那侍女依旧面无表情,但倒酒的动作却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僵硬精准,粘稠的猩红液体落入墨玉杯,几乎没有什么声响,却让人心头沉重。

酒倒满,侍女退开一步,如同监刑者般垂手而立。

同样的场景在另外四人席案前上演。厉千澜面前的酒杯已被斟满,他脸色铁青,手按剑柄,指节捏得发白,显然内心在天人交战。月无心盯着自己杯中物,眼神冰冷,指尖几不可察地颤动,似在衡量着什么。萧墨直接将酒杯推远了些,浑身肌肉绷紧,像一头随时准备扑杀威胁的猎豹。苏云裳看着近在咫尺的猩红液体,胃里一阵翻腾,小脸煞白,下意识地攥紧了衣角。

“诸位,请啊——”钱夫人拖长了声音,自己率先将杯中“赤玉浆”一饮而尽。饮罢,她苍白的脸颊上竟浮起两团异常的红晕,眼神更加明亮,却也更加癫狂,伸出舌尖舔去唇边一丝猩红,意犹未尽。

“饮!”

“快饮!”

“同饮!同乐!”

场中,那些已经陷入某种亢奋状态的“宾客”们,开始齐声呐喊,声音嘶哑狂热,灰白的眼珠死死盯着尚未动作的六人。压力如同实质的潮水,从四面八方挤压而来,带着浓郁的恶意和催促。

苏云裳被这恐怖的声浪和无数双可怕的眼睛盯得浑身发冷,呼吸急促。她只是一个为寻兄长踏入险地的闺阁小姐,纵然有些机敏胆色,又何曾直面过如此诡异恐怖的境地?那杯近在咫尺的“人血酒”,散发的气味几乎让她眩晕。理智告诉她绝不能喝,但周围那越来越响、越来越整齐的“饮”字,如同魔咒钻入脑海,让她太阳穴突突直跳,意志开始摇摇欲坠。

“我……我……”她嘴唇颤抖,目光不由自主地飘向那杯猩红。

“云裳!”萧墨低喝一声,声音因紧张而格外干涩。他看到她眼神开始涣散,心中警铃大作。不能喝!喝了这东西,谁知道会发生什么?会不会变成外面那些行尸走肉般的“宾客”?

但怎么阻止?规则似乎强制要求饮用。硬抗?刚才击退“宴傀”已属侥幸,若钱夫人亲自出手,或者引发更恐怖的规则反噬……

就在苏云裳眼神挣扎,手指颤巍巍地伸向酒杯的刹那——

“且慢!”

一个低沉冷静的声音响起,并非厉喝,却奇异地穿透了嘈杂的催促声。

是赵无妄。

他并未去碰自己面前的“赤玉浆”,而是站起身,朝着钱夫人再次拱手,脸上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为难”与“诚恳”:“夫人,此‘赤玉浆’看来确非凡品,只是……我等修行之人,近来正持‘净血戒’,忌食血污之物。可否……以其他方式,表达与夫人同乐之心?譬如,我等即刻为夫人准备‘贺礼’,或可抵此一杯?”

他在试探规则的弹性,试图寻找替代方案。同时,也是在为同伴争取思考和应对的时间。

钱夫人脸上的狂热红晕淡去少许,眼神变得阴冷下来,她盯着赵无妄,慢慢道:“戒律?入了我这‘欢喜宴’,哪来那么多清规戒律?此浆乃盛宴精髓,不饮……”她顿了顿,嘴角扯出一个残忍的弧度,“便是瞧不起本夫人,不愿与我等同欢!”

最后几个字落下,那些狂热呐喊的“宾客”们声音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齐刷刷的、令人牙酸的转头声。数百双灰白的、带着憎恶与食欲的眼睛,再次聚焦六人,尤其是最先“推拒”的赵无妄。

空气粘稠得几乎凝固。

“看来,赵公子是不愿给本夫人这个面子了。”钱夫人声音转寒,轻轻抬手。

“慢着!”

这一次开口的,是厉千澜。他也站起身,玄衣如墨,脊背挺直如松,带着一股虽千万人吾往矣的凛然正气。“镇魔司厉千澜,奉皇命稽查天下邪祟!此等以生灵精血为酿的邪秽之物,本官见之必毁,岂会饮鸩止渴?钱夫人,你设此邪宴,已触天条律法!”

他选择最直接、最刚硬的方式对抗,试图以“官身”和“正邪”大义压人。这在现实或许有用,但在此梦境……

钱夫人像是听到了什么极其可笑的事情,仰头发出尖锐刺耳的大笑:“哈哈哈……律法?天条?在这里,我就是律法!我就是天!镇魔司?好大的官威!今日便让你这朝廷鹰犬也尝尝,违逆本夫人的下场!”

她笑容一收,眼中戾气暴涨,猛地将手中空了的墨玉杯往地上一摔!

“啪嚓!”脆响如同信号。

“嗷——!”

距离厉千澜最近的一圈“宾客”,至少有十几人,双眼瞬间变得赤红,口中发出野兽般的嚎叫,嘴角撕裂开,露出森白尖利的牙齿,手脚并用地朝他猛扑过去!速度、力量,远比之前的“宴傀”更强,且带着一种疯狂的、同归于尽般的气势!

厉千澜早有准备,长剑出鞘,寒光乍现,舞成一团光幕。然而这些“宾客”完全不避锋芒,甚至主动以身体撞向剑刃,试图以伤换伤,以命换命。厉千澜一剑刺穿一人胸膛,那人却仿佛不觉,双手死死抓住剑身,另一人已扑到他身侧,利爪抓向肋下!厉千澜奋力震开剑上尸体,侧身闪避,肩头仍被划开一道血口,血腥气似乎更加刺激了那些疯狂的“宾客”。

“厉千澜!”月无心脸色一变,她看出这些“宾客”的状态不对,似乎被那“赤玉浆”或者钱夫人的意志彻底激发了凶性,变成了只知杀戮的怪物。她指尖连弹,数只蛊虫飞向围攻厉千澜的怪物,但有些怪物竟张口将蛊虫咬碎吞下,虽然随后身体抽搐倒地,但更多的怪物前仆后继。

场面瞬间极度混乱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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