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余烬暗涌(1/2)
意识如同沉溺在冰海深处,挣扎着浮出水面。首先恢复的是听觉——并非梦境中那扭曲的嘶嚎与破碎声,而是现实中清思院清晨特有的、压抑的寂静,间或夹杂着远处隐约的鸟鸣和更夫悠长的梆子回响。
紧接着,是身体各处传来的、如同被拆散重组般的剧痛与深入骨髓的疲惫。赵无妄猛地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厢房那熟悉的、略显斑驳的青色帐顶。他几乎是本能地运转内力,却发现丹田空空如也,经脉中传来的只有干涸撕裂般的痛楚,左臂胎记处更是传来一种前所未有的、仿佛被抽空核心般的虚弱与麻木,那深邃的墨色似乎都黯淡了几分。
他艰难地侧过头。
沈清弦就躺在他旁边的榻上,尚未苏醒。她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呼吸微弱,眼睑下那异色的瞳孔即便闭合着,也仿佛残留着惊悸的光芒,纤细的眉宇紧紧蹙起,似乎在梦中依旧与那无面的孩童身影对峙。她的消耗,显然比他更大。
昨夜那场“镜域”中的生死搏杀,绝非幻梦。强行引导胎记力量对抗“无面之核”,几乎榨干了他所有的精气神。而沈清弦精神力的透支,更是触目惊心。
他强撑着坐起身,骨骼发出不堪重负的轻响。目光扫过房间,一切如常,翻倒的桌椅已被不知何时前来查探的人扶起,碎裂的茶具也已清理干净,仿佛昨夜的狼藉只是一场错觉。但空气中,依旧残留着一丝极淡的、冰冷空寂的气息,那是“镜域”崩散后渗透进现实的最后余烬。
他伸手入怀,触碰到那幅古画。画轴冰冷沉重,当他小心翼翼地展开时,目光凝滞。“无心”二字,已然如同前两个名字一般,殷红刺目地烙印在丝绢之上,散发着一种令人不安的稳定感。而在“无心”的末尾,那曾缓慢延伸的墨迹彻底沉寂下去,画轴恢复了古朴无华的模样,不再有丝毫悸动。
但这沉寂,反而更像是一种暴风雨前的宁静。古画在消化,在积累,等待着下一次更猛烈的爆发。
就在这时,厢房外传来了规律的脚步声,停在门口。是王属官那刻板的声音:
“赵先生,沈姑娘,可曾起身?厉大人有请。”
来了!比预想的更快!
赵无妄与刚刚被脚步声惊醒、挣扎着坐起的沈清弦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凝重。厉千澜在这个时候召见,绝不仅仅是例行问话。
“请稍候,我等即刻便来。”赵无妄扬声回应,声音带着刻意伪装的沙哑与疲惫。
两人迅速整理了一下仪容,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只是经历了一场普通的、精力不济的夜晚,而非一场掏空身心的灵魂之战。
前厅之中,厉千澜端坐主位,依旧是那身玄色劲装,面容冷峻,看不出喜怒。但赵无妄敏锐地察觉到,他今日的气息比以往更加沉凝,那双锐利如鹰隼的眸子在他们走进来时,便如同最精密的仪器般,从头到脚细细扫过,尤其是在赵无妄的左臂和沈清弦的眼睛上停留了微不可察的一瞬。
“坐。”厉千澜抬手示意,语气平淡。
两人依言在下首坐下,垂眸敛目,做出恭敬姿态。
“昨夜,清思院内可有异状?”厉千澜开门见山,没有任何寒暄。
赵无妄心中凛然,面上却露出恰到好处的困惑:“回大人,昨夜……我等疲惫,很早就歇下了,并未察觉有何异状。”他顿了顿,补充道,“只是……睡得不甚安稳,仿佛做了许多光怪陆离的梦,醒来后倍感疲惫。”这话半真半假,最能混淆视听。
沈清弦也微微点头,声音微弱:“民女亦是如此,醒来后头痛欲裂。”
厉千澜的目光在他们脸上逡巡片刻,手指无意识地在座椅扶手上轻轻敲击了一下,发出笃的一声轻响。
“是么。”他不置可否,语气听不出信还是不信,“据夜间值守回报,子时三刻左右,你二人所在厢房区域,曾有极其短暂且微弱的能量波动溢出,性质……不明。”
他果然监测到了!虽然可能只是镜域降临和崩散时泄漏的细微涟漪,但足以引起他最大的警惕!
赵无妄心头一紧,脸上却适时地露出惊讶与后怕:“能量波动?这……我等实在不知!莫非……是那纠缠钱府、秦府的邪物,竟寻到了此处?!”他将祸水引向那未知的“邪祟”,暗示他们也是受害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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