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8章 北锋南掠(1/2)

建兴七年(公元229年)夏六月,黄河“几”字形大弯的顶端,河套平原南缘。朔方的原野上,青草初长,牛羊成群,本该是牧歌悠扬的季节,却被骤然而至的马蹄声与烟尘撕碎了宁静。

李顺亲率八千步骑混合主力,偃旗息鼓,从云中郡秘密南下,如同蛰伏已久的狼群,突然扑向朔方郡治临戎城。秃发叱木的三千精骑则作为机动策应,游弋于侧翼,遮蔽战场,阻击可能的援军,同时分兵袭扰五原等周边要地。

朔方太守苏则,并非庸碌之辈,然郡兵多分散屯田戍边,临戎城内常备不过千余。更致命的是,曹魏西线吃紧、王平奇袭陇西的消息已隐隐传来,边郡人心浮动,守军士气本就不高。当探马慌慌张张回报“北方出现大队不明骑兵”时,苏则心中已是一沉。

未等他完全集结兵力、加固城防,李顺的前锋已如旋风般卷至城下。没有冗长的劝降,没有阵前叫骂,伴随着一阵急促而怪异的号角声(“玄鼎”军中新配的铜号),改良过的石炮(体积更小,发射频率更高)被迅速组装起来,将裹着油布、点燃的泥弹与碎石抛向城头。同时,数百张强弩在盾牌掩护下,对着城墙垛口进行压制性射击。

攻击来得突然、猛烈且高效。城头守军被砸得晕头转向,弩箭压得抬不起头。苏则试图组织反击,但麾下士卒已乱。就在此时,城中忽然多处火起,更有呼喊声从西门方向传来——那是提前混入城内的“蛛网”细作与少数被策反的边民在制造混乱。

战斗在午后开始,日头偏西时,临戎西门已被内应打开。李顺挥军涌入,巷战短暂而激烈,顽抗者被迅速清除,多数守军见大势已去,或降或逃。太守苏则率亲兵试图从东门突围,被秃发叱木的游骑候个正着,乱箭之下,苏则重伤被擒,旋即伤重不治。

从兵临城下到控制全城,不过大半日。当夕阳将临戎城墙染成血色时,“玄鼎”的青色旗帜已取代了曹魏的玄旗,在城头猎猎飘扬。

战斗甫一结束,随军的典制馆官员、“教导吏”首领张端(杜衡的同窗,但性情更为沉稳细致)便立即带人开展工作。他们首先扑灭城中火头,救治伤员(包括部分魏军伤兵),清点府库,封存文书账册。同时,大量预先印制的安民告示被张贴在城门、市集、官署前。

告示以“玄鼎北疆宣慰使”名义发布,内容简洁:

一、 曹魏暴政扰边,今已驱除。玄鼎军纪严明,秋毫无犯,勿惊。

二、 即日起,废除一切人身依附,原郡县吏民、屯田客、牧奴,皆为民户,受律法平等保护。

三、 既往不咎,凡愿安居乐业者,各安其业。官府将重新登记户口,分配无主官田、牧场。

四、 原赋税徭役一律暂停,待新章颁布。开仓放粮,赈济贫苦。

五、 设“民情申诉处”,有冤屈、困难者可往陈述。

告示用的是通俗白话,盖着醒目的印信。张端亲自带人在市集敲锣宣讲,语气平和,条理清晰。起初,饱经战乱的边民们躲在家中,从门缝里惊恐张望。但看到入城的军队确实没有抢掠,反而在搬运粮仓的存粮准备发放,又听到那闻所未闻的“废除依附”、“平分田地”的宣告,一些人眼中的恐惧渐渐被惊疑、继而是一丝微弱的希望所取代。

李顺则严格执行军令,约束部下,将主力驻扎城外,只留少数部队在城内维持秩序、看守要地。他明白,此战不仅为夺城,更为“播道”。

几乎就在朔方易帜的同时,千里之外的武都郡治下辨城,正承受着郭淮凌厉的反扑。

郭淮接令后,尽起天水精锐,汇合部分陇西羌骑,共约一万五千人,星夜兼程,直扑武都。他深知兵贵神速,必须在蜀军立足未稳、诸葛亮祁山主力难以分兵支援之前,将王平这枚楔子拔掉。

王平早有预料。他并未分兵把守所有城邑,而是集中兵力于下辨、河池等几处关键城池,深沟高垒,广积守城器械,并将部分缴获的粮草分散藏于山中险要之处。同时,他利用初到时安抚羌氐部落的成果,征募了一些熟悉地形的向导和轻兵,用于骚扰郭淮粮道,传递情报。

郭淮大军围困下辨,昼夜猛攻。魏军装备精良,士卒骁勇,攻势如潮。王平站在城头,面色沉静如铁,指挥若定。他将城中军民组织起来,青壮协助守城,老弱负责后勤、救护。蜀军凭借城防与连弩、滚木礌石,一次次击退魏军的冲锋。城墙下尸骸累累,城头上亦伤亡不断,但蜀军旗帜始终屹立。

“将军,城中箭矢、滚木消耗甚巨,郭淮攻势不减,是否……向丞相求援?”副将张嶷满脸烟尘,担忧地问道。

王平望着城外连绵的魏军营垒,摇了摇头:“丞相处压力亦大,曹真非庸才,必紧盯祁山主力。我等在此多守一日,便为丞相多牵制一分魏军兵力。传令下去,收集民户门板、梁柱,拆毁无人宅院,以充守具。告诉将士们,丞相必有后策,我等只需坚守!”

他心中并非不焦虑,但他相信诸葛亮的全局部署。只要他能钉在这里,郭淮这支机动兵力便被牢牢吸住,陇右乃至关中的魏军部署就会持续混乱。这是一场意志与耐力的比拼。

朔方失守、太守苏则战殁的噩耗,与郭淮反攻武都受阻的战报,前后脚送至洛阳。紫宸殿内,曹叡只觉得眼前发黑,耳边嗡嗡作响。

“北虏!北虏竟敢真的南下!”年轻的皇帝声音颤抖,不知是怒是惧,“李顺……秃发叱木……他们怎么敢!朔方……五原恐亦不保!”河套地区虽非中原腹心,然其地广人稀,水草丰美,是重要的战马、牲畜产地,更是防御鲜卑、匈奴的屏障。此地一失,并州北部门户洞开,更严重的是,“玄鼎”的兵锋第一次如此深入地切入曹魏疆域,其象征意义与战略威胁,远超实际领土损失。

“陛下!”刘晔急道,“北虏此举,显是趁我西线吃紧,落井下石!其志不小!当立即发兵征讨,夺回朔方,惩戒凶逆!”

“发兵?从何处发兵?”曹叡几乎是在低吼,“西线郭淮被王平拖住,曹真、张合要防诸葛亮主力!洛阳中军要卫戍京畿!北疆……北疆本来兵力就被司马懿建议不宜轻动,如今倒好,让人家直接打进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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