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5章 新政与旧弊(2/2)
“至于东吴……”诸葛亮目光微凝,“杀关羽、夺荆州之仇,不可或忘。然今曹魏势大,孙仲谋(孙权)亦非庸主,两国已成唇齿之势。可遣使重修旧好,共抗曹贼,此乃大局。然需谨记,盟约可签,防备不可松懈。江州、白帝城之防务,尤需加强。”
诸葛亮的方略,务实而隐忍,一切以恢复国力为要。他深知,在魏、吴、以及北方那个特殊的“玄鼎”之间,弱小的蜀汉必须像最精密的平衡木演员,谨慎地走好每一步。
与曹丕的强化门阀、诸葛亮的务实固本不同,“玄鼎”的内部调整,则始终围绕着那个核心难题:如何在坚持“天下为公”基本理念的前提下,解决日益凸显的“公平与效率”矛盾。
典制馆内,关于激励制度修改方案的争论持续了数日。联合调研小组带回了来自工坊、农田、矿场、乃至边境军屯的第一手资料。
“问题很复杂,”潘濬总结道,“并非单一政策可以解决。有的地方,定额确实过高,工匠疲于奔命;有的地方,则是协作机制不畅,能者多劳却未多得;还有的地方,旧有‘大锅饭’思想根深蒂固,对新的考核有抵触。”
徐庶指着几份报告:“关键在于,我们的‘公平’,在过去更多地被理解为‘结果均等’。这在一定阶段激发了热情,但长久来看,抑制了能者、勤者的积极性,也纵容了惰性。如今需要引入的,是‘机会公平’与‘贡献匹配’的原则。”
“然则,如何衡量‘贡献’?”一位年轻官员质疑,“工匠的产量易计,农夫的收成可量,但官吏的辛劳、教师的教化、医师的仁术,又该如何量化?若只重可量化的‘实绩’,是否会导致人人追逐短期功利,而忽视那些重要却难以计量的长远之事?”
这正是最棘手之处。张明远听取了全部争论后,提出了指导原则:
“第一,承认差异。人的能力、勤惰有不同,贡献自然有大小。我们的制度,不是要消灭差异,而是要确保差异源于合理的贡献,而非特权或掠夺。
第二,多元评价。不同领域,采取不同的考核方式。生产部门可侧重量化指标,但需辅以质量、创新、协作等软性评价。行政、教育、医疗等部门,则需建立以服务对象评价、同行评议、上级综合考评为核心的体系。
第三,动态调整。定额、评价标准、奖励方式,并非一成不变,需根据实际情况定期复核修订。
第四,也是根本,”张明远加重语气,“无论制度如何细化,必须牢牢守住底线:基本的生活保障、平等的晋升机会、对贪渎和特权的零容忍。不能让对‘效率’的追求,滑向对‘公平’基石的根本性破坏。”
新的调整方案,比初版复杂了许多,更像一套组合拳,试图在理想与现实之间搭建更坚固的桥梁。推行之初,必然会有不理解、不适应,甚至新的问题。但张明远知道,这是新制度从浪漫理想走向成熟务实必经的阵痛。
新政与旧弊,在每个势力内部交织上演。曹丕用制度的倾斜换取眼前的稳定,埋下了长远的阶层固化隐患;诸葛亮以极大的耐心和智慧维系着脆弱的平衡;而“玄鼎”,则在痛苦的自我革新中,试图趟出一条兼顾理想与现实的独特道路。天下竞争的胜负手,越来越取决于谁能更好地解决自身内部的矛盾,并为治下的人民提供更优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