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6章 我道孤直（1/2）

张明远“铸基新土”的宣告，如同在沸腾的油锅中泼入一瓢冷水，在“玄鼎”内部激起了剧烈而复杂的反应。昭告天下的文书以最快的速度传遍治下各州县，也如同长了翅膀般飞向中原、江东。外部的震撼与议论暂且不表，内部的波澜才初现端倪。

逐鹿城，这座日益繁荣的新兴都会，表面依旧秩序井然，工坊的锤击声、学堂的诵读声、市集的喧闹声交织如常。但在这些声音之下，一股潜流正在暗涌。曹操称魏王，刘备称汉中王，这两个消息带来的不仅仅是观念上的冲击，更是一种实实在在的压力。

几日后的决策堂常会上，这种压力终于浮出水面。

李顺率先出列，他眉头紧锁，声音洪亮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焦躁：“府主！曹贼与刘大耳皆已称王，名分已定，天下瞩目。我‘玄鼎’如今疆域辽阔，带甲数十万，百姓归心，工巧繁盛，论实力绝不弱于他们任何一方！若仍以‘府’自称，是否……是否名不正言不顺？在天下人眼中，是否显得我等怯懦，不敢与彼等并列？”

他顿了顿，看了一眼张明远的脸色，继续道：“末将以为，为凝聚人心，彰显威仪，正名分以抗曹刘，府主……亦当进位称王！至少，亦是一面旗帜！”

李顺的话，代表了一部分功勋将领和某些希望“从龙之功”能更进一步的新晋官员的心声。在他们看来，强大的实力需要匹配相应的名位，否则便是自矮一头，在未来的博弈中会吃亏。堂内顿时响起一阵窃窃私语，不少目光都带着赞同或期待。

张明远尚未开口，徐庶却缓缓起身。他目光平静地扫过李顺等人，声音沉稳如古井无波：“李将军之言，看似有理，实则谬矣。”

他一开口，便将所有人的注意力吸引过去。

“曹操称王，是为篡汉铺路，其心路人皆知；刘备称王，是借‘续汉’之名行割据之实。他们所争者，乃是旧鼎，所行者，乃是旧路。”徐庶语气转厉，“我‘玄鼎’立基之本为何？乃是破旧立新，乃是‘天下为公’！若我等今日亦随波逐流，效仿他们去争什么王爵，那与曹操、刘备何异？我等浴血奋战，呕心沥血所开辟的这条新路，意义何在？！”

他转向张明远，拱手道：“府主，名者，实之宾也。我有新路之实，何须旧鼎之名？若因外部的名号而自乱阵脚，弃我根本，去追逐那虚妄的‘并列’，才是真正示弱于天下！请府主明鉴！”

潘濬立刻附和：“元直所言极是！我‘玄鼎’之强，强在制度，强在人心，强在道路！非是强在一个‘王’字！若称王，则无异于向旧世界投降，承认他们的游戏规则！则我‘大同’理想，必将蒙尘！”

文官体系大多支持徐庶和潘濬的观点，他们认为坚守理念才是根本。

堂内顿时分成了隐约的两派，一方以李顺为代表，主张务实称王以正名分；一方以徐庶为代表，主张坚守理念，不与旧路同流。

张明远静静地听着双方的争论，脸上看不出喜怒。直到声音渐息，所有人的目光再次汇聚到他身上，他才缓缓站起身。

他没有看李顺，也没有看徐庶，而是踱步到窗边，望着窗外逐鹿城熙攘的街道和远处巍峨的英烈陵园。

“李将军之忧，我明白。”张明远的声音响起，平和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你是怕兄弟们打下的基业，因名分不足而被人看轻，怕将士们流血牺牲换来的强盛，因称号不及而弱了气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