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盐铁之计（1/2）

建安九年的夏天，河套平原在一种紧张而忙碌的节奏中度过。麻布的问题暂时得到了缓解，那遍布各屯堡的织机声，成了对抗南方经济封锁的第一声有力回击。然而，正如曹操所预料的那般，更致命的绞索，正在悄然收紧。

盐，成了悬在大同府头顶的又一柄利剑。

人体一日不可无盐。以往，河套的食盐多依靠从并州南部盐池输入，或通过商队从青州、河东等地转运。如今，这些渠道在曹操的严令下几乎彻底断绝。官仓的存盐一日少过一日，开始实行严格的配给。军民脸上开始出现因缺盐而导致的浮肿，牲畜也显得萎靡不振。一种无声的恐慌，如同瘟疫般在人群中悄然蔓延。

“将军，官仓存盐，最多还能支撑两个月。”刘圭的声音带着压抑的焦虑，“民间私盐价格已经翻了十倍，仍有价无市。再这样下去，不用曹军来打，我们自己就先垮了！”

决策堂内，气氛比面对夏侯渊大军时更为凝重。刀剑可以抵挡，饥饿可以靠收获缓解，但这无处不在、关乎最基本生存的盐，却让人无处着力。

陈琛捻着胡须，眉头紧锁：“并州北部，我记得……似乎有零星的盐碱荒地？”

一名老吏连忙回道：“回长史，确有此等地，但土质贫瘠，析出的盐卤苦涩不堪，杂质极多，久食甚至有毒，根本无法食用。以往都是废弃之地。”

“无法食用……”张明远喃喃道，他站起身，在堂内缓缓踱步。他的记忆深处，某些来自前世的、模糊的知识被触动着。土法熬盐？过滤提纯？他并非化工专业，只有一些零碎的概念。

“不能坐等！”他停下脚步，目光决然，“既然南边的路断了，我们就从这脚下的苦卤里，闯出一条生路！文固，立刻召集所有懂得勘验地质、煮炼之术的人，无论是工匠、方士，还是老农！刘圭，加派探子，不惜代价，潜入并州、河东乃至青州，搜集任何与制盐、提纯相关的技艺，哪怕是只言片语，也要给我带回来！”

一场寻找“活路”的紧急动员，再次展开。

工造司几乎停下了所有其他项目，陈青带着一群工匠和几个被找来的、曾经接触过炼丹术的方士，一头扎进了并州北部那片广袤的、白花花的不毛之地。他们采集不同地点的盐土、卤水，架起大锅，用各种笨拙的方法尝试熬煮、过滤、沉淀。

过程充满了挫折与危险。熬出的盐结晶常常带着诡异的颜色，气味刺鼻。有一次，因为添加了不明矿物尝试反应，甚至引发了小范围的爆炸，伤了几名工匠。失败、质疑、甚至绝望的情绪，笼罩着这支临时拼凑起来的队伍。

与此同时，刘圭派出的探子也付出了惨重代价。试图穿越封锁线前往河东盐池的三人小队，两人被杀，一人重伤逃回，只带回一句模糊的听闻：“河东煮盐，似用皂角……净水？”

这残缺的信息，如同黑暗中闪过的一丝微光。陈青等人如获至宝，立刻尝试将捣碎的皂角加入浑浊的卤水中，果然发现吸附了一些杂质，沉淀后卤水似乎清澈了些许。但这还远远不够。

转机出现在一个意想不到的人身上。一个来自黑山、沉默寡言的老工匠，曾在山中为了生存，尝试过用草木灰处理苦涩的泉水。他抱着试试看的心态，将燃烧麻杆后得到的灰烬，加入到熬煮的卤水中。

奇迹发生了。卤水中大量的钙、镁等杂质，与草木灰中的成分发生了作用，形成了大量的絮状沉淀。经过反复过滤、熬煮，最终在锅底析出的，竟然是色泽微黄，却不再苦涩刺喉的盐结晶！

“成了！将军！长史！成了！”陈青几乎是连滚爬爬地冲进决策堂，手里捧着一小撮粗糙的盐粒，激动得语无伦次，“虽然还比不上官盐精细，但……能吃了！无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