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盐荒(1/2)
就在杀虎口的血战牵动着所有人心弦的同时,一场无声的危机,正如同蔓延的瘟疫,在逐鹿城内悄然爆发。
盐,快要没了。
陈琛的预言成了现实。市易司门前那每日排起的长龙,如今已不仅仅是焦虑,更添了几分绝望的躁动。配给量一减再减,从每人每日三钱,降到两钱,再到如今,只剩下指尖能拈起的一小撮。这点盐,莫说满足身体所需,连让饭菜尝出点咸味都难。
起初,人们还能靠着对“大同府”的信任和对前线战事的关注勉强支撑。但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杀虎口的战况虽然惨烈却似乎陷入了僵持,而肚里的馋虫和对力气的渴望,却变得越来越具体,越来越难以忍受。
体力,首先出现了问题。巡逻的士卒脚步开始虚浮,城墙上的哨兵眼神不再那么锐利,连工坊里打铁的匠人,挥动锤子的频率都慢了下来。一种无形的疲惫感,如同湿冷的雾气,笼罩着全城。
更可怕的是人心的浮动。
“听说了吗?库里的盐早就见底了!府主是在骗我们!”
“没有盐,这仗还怎么打?人连刀都提不动!”
“当初要是……要是接受了曹丞相的招安,现在好歹有口盐吃吧?”
“放屁!杨凤投曹什么下场你没看见?脑袋都巡示各寨了!”
“那怎么办?等着饿死……不,是等着淡死吗?”
流言开始在街巷间、在排队的人群中窃窃私语地传播。恐慌如同干柴,只需要一点火星就能燃成冲天大火。
冲突,不可避免地增多了。为了争夺那一点点可怜的配给,口角变成了推搡,推搡险些演变成斗殴。理刑司的吏员疲于奔命,但《共守规约》在生存的本能面前,显得如此苍白无力。就连一些原本坚定的中层军官,看着手下士卒日益憔悴的面容,眼神中也开始流露出疑虑和动摇。
胡汉之间那本就脆弱的平衡,更是变得岌岌可危。一些胡人部落开始私下抱怨,认为汉人官吏在分配时有所偏袒(尽管查无实据),而部分汉民则在暗中猜测,府主会不会为了保证军队的战斗力,将最后那点盐优先供给胡人骑兵?
信任的基石,正在被名为“匮乏”的酸液一点点腐蚀。
将军府内,气氛比城外更加凝重。
“将军,今日又有三起因争抢配给引发的骚乱,虽然压下去了,但……民怨已深。”陈琛的声音沙哑,眼窝深陷,“军中亦有多起士卒体力不支晕倒的报告。再这样下去,不等夏侯渊打来,我们自己就要垮了!”
张明远站在窗前,背影僵硬。他能听到远处市易司方向传来的隐约喧哗,能感受到这座城池正在缓慢失血的痛苦。荀彧那句关于“物质基础”的质问,此刻像鞭子一样抽打在他的心上。理想和信念,在生理需求的面前,竟是如此不堪一击。
“安罗……还没有消息吗?”他问,声音低沉。
“没有。最后一次信使回报遭遇袭击后,西线就彻底断了音讯。”陈琛摇头,“将军,我们不能把希望全寄托在外援上了。”
张明远猛地转身,眼中布满了血丝:“那就靠自己!我们还有什么办法?”
“城内的盐井,出卤已经极其稀薄,提炼困难,所得甚少。刮取老墙土、硝土熬炼,也试过了,又苦又涩,还有毒,根本不能用。”工造司主事无奈地汇报。
似乎所有的路都走绝了。
就在这时,一名负责城内巡防的队率匆匆闯入,禀报道:“将军,城西……城西聚集了数百民众,大多是妇孺老弱,他们……他们跪在街心,不说话,只是哭……求府主给条活路……”
张明远的心猛地一沉。他没有愤怒,只有一种深沉的无力感和刺痛。他仿佛能看到那些绝望而无助的眼神。
“我去看看。”他深吸一口气,就要向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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