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老弱营(1/2)

接下来的几天,张鹿(陈逐鹿)以养伤为名,大部分时间都待在自己的那间土屋里。

他需要时间。不仅仅是让额角的伤口愈合,更是为了让两个灵魂、两种认知彻底融合,并消化这具身体原主留下的全部记忆和信息。

通过王胡子和其他前来探视的亲卫零碎的闲聊,结合张鹿原本的记忆,他对黑山军的现状有了更清晰、也更令人心惊的认识。

黑山军,听起来名头响亮,号称百万之众,但实际上,这是一个极其松散且复杂的联盟。核心是张燕起家的嫡系部队,约有两三万能战之兵,算是军中骨干。除此之外,则是大大小小几十股依附而来的山寨、溃兵、黄巾余部乃至真正的山贼土匪。张燕更多是作为一个盟主,而非绝对的指挥官。

军纪?几乎谈不上。劫掠是维持生存和士气的主要手段,目标从官府富户,逐渐蔓延到任何有油水的村镇。内部弱肉强食,大鱼吃小鱼屡见不鲜。像刘大头领那样,靠着资历和一股蛮勇占据肥缺、大吃大喝的头领,不在少数。

而底层士卒和跟随军队的流民家属,生活则极为困苦。缺衣少食是常态,伤病得不到医治,只能硬抗。每次战斗,消耗的都是这些最底层的生命。

“怪不得历史上张燕最终选择了招安……”张鹿靠在冰冷的土墙上,心中暗叹,“这样的组织模式,缺乏政治理想,没有稳固的经济基础,纯粹依靠破坏性掠夺,根本无法持久。要么在内耗中瓦解,要么被更强的势力碾碎。”

一股强烈的危机感攫住了他。他不再是那个可以坐在图书馆里冷静分析历史的旁观者,而是深陷其中的张鹿。按照这个轨迹下去,他的命运要么是战死沙场,要么是跟着父亲投降,然后在曹操的阵营里作为一个象征性的“降将”,战战兢兢地度过余生,甚至可能在某次政治清洗中无声消失。

必须改变!

但这个念头刚起,就被现实压了下去。他现在只是一个十六岁的少年,虽有“少主”之名,但在那些骄兵悍将眼中,恐怕更多是看在张燕的面子上。他无权无势,无兵无卒,贸然提出任何超越这个时代眼光的“宏图大计”,只会被当成痴人说梦,甚至引来杀身之祸。

力量……他需要属于自己的,哪怕是很微小的力量基础。

机会,在他能下地行走的第五天,悄然来临。

这天下午,张燕处理完军务,来看望他。看着儿子额角结痂的伤口和略显苍白的脸色,这位雄踞太行的大帅眼中闪过一丝柔和。

“鹿儿,此次吃了亏,日后需记得,为将者,勇猛固然重要,但更要懂得审时度势,爱惜自身。”张燕沉声道,语气中带着告诫,也有一丝期望。他只有这么一个儿子,自然是希望其能继承自己的基业。

“孩儿谨记父亲教诲。”张鹿恭敬地回答,语气模仿着原主的顺从。他犹豫了一下,似乎有些难以启齿地开口:“父亲,孩儿此次受伤,深感往日只知好勇斗狠,于军务民生实则一窍不通。养伤这些日子,闲来无事,想……想找些事情做,也好为父亲分忧。”

“哦?”张燕有些意外,随即露出感兴趣的神色,“你想做什么?”

张鹿抬起头,眼神努力表现出一种少年人知耻后勇的认真:“孩儿听闻,后山有几个寨子,多是收拢的老弱妇孺,以及一些伤退下来的弟兄,境况……颇为艰难。孩儿想去那边看看,或许能帮着整顿一下,至少……让他们能活下去,不至于白白消耗粮草。”

他选择了一个最不起眼,甚至被视为累赘的切入点。老弱营,在任何军队里都是被边缘化的存在,无人关注,也无人愿意接手。提出这个要求,既显示了他“想要做事”的意愿,又不会触动任何现有头领的利益,显得人畜无害。

张燕闻言,先是愣了一下,随即哈哈大笑,拍了拍张鹿的肩膀:“好!我儿终于长大了,知道体恤下面人了!不错,那些老弱确是拖累,你能有心去管,甚好!准了!需要什么,跟王胡子说,让他带一队亲卫护着你。”

张燕的笑容里,欣慰多于重视。在他看来,这或许是儿子受伤后心态变得成熟的一个标志,去管理老弱营,不失为一个稳妥的“练手”方式,总比整天想着冲锋陷阵要安全。至于能做出什么成绩,他并未抱有期望。

“谢父亲!”张鹿脸上适时地露出被认可的喜悦。

第二天一早,张鹿便带着王胡子和十名亲卫,骑马前往后山的老弱营。

所谓的营寨,与其说是军事据点,不如说是一个巨大的、混乱的难民营。篱笆歪斜,窝棚低矮破败,空气中弥漫着粪便、污物和疾病混合的恶臭。随处可见面黄肌瘦、眼神麻木的老人、妇女和孩童。一些缺胳膊少腿的伤兵靠在墙根下晒太阳,目光空洞,如同等死。

看到张鹿这一行衣甲鲜明、骑着马的人到来,营地里的人大多露出畏惧和麻木的神情,纷纷避让。

负责管理此地的,是一个头发花白、瘸了一条腿的老兵,名叫李瘸子,以前是张燕军中的一个什长,受伤后退下来,被发配到这里。

“少……少主!”李瘸子得到消息,慌慌张张地跑来,就要下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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