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余烬与新生（2/2）

“诸位，”他开口，声音因寒冷而有些沙哑，“看看我们眼前的东西。这就是我们拼死守住的家园，眼下最真实的样子。”

众人沉默地看着那苦涩的盐和冰冷的炭，气氛凝重。

“我知道，很多人心里在怀疑，在动摇。”张明远的目光缓缓扫过每一个人，“怀疑我们这条路是不是走错了，动摇我们还能不能撑下去。夏侯渊是退了，可他只是暂时退去。曹操还在南方看着我们，等着我们自己垮掉。”

他拿起那撮硝盐：“这盐，苦涩难咽，还有毒。但它让我们活下来了。它告诉我们，没有路的时候，哪怕是从毒土里，也要刨出能活命的东西！”

他又指向那石炭：“这炭，烟大火弱，不堪大用。但它至少还能烧！告诉我们，就算是在最深的矿井里，在最冷的冬天，也不能放弃寻找光和热！”

“我们在杀虎口死了很多兄弟，他们的血，不是为了让我们在这里坐着等死，或者为了几根柴火、几口盐而内斗不休！”他的声音陡然提高，带着一种近乎严厉的斥责，“他们的血，是为了告诉我们，我们选择的这条路，注定是用血和命铺就的！它不可能平坦，不可能舒适！”

“我们现在是很难，难到几乎喘不过气。但比起在黑山上被人像狗一样撵着跑，比起在乱世里易子而食，我们至少有了这座城，有了脚下这片我们亲手开垦的土地，有了身边这些虽然会争吵但至少还能坐在一起商议的同伴！”

他站起身，走到厅中，环视众人，眼神灼灼：“荀彧问我，这套东西能撑多久？我不知道！但我知道，只要我们还活着，只要还有一个人不肯跪下，不肯放弃对更好活法的念想，这条路，就会有人走下去！”

“从明天起，我亲自带人，再去阴山！不是去挖能炼焦炭的好煤，是去挖所有能烧的东西！能让大家熬过这个冬天的东西！”

“陈琛，你带人，再去西北！不是去找那苦咸湖，是去找所有可能出盐、或者能找到替代的东西的地方！问问草原上的老人，问问戈壁里的流浪者！”

“李顺，你养好伤，带着剩下的人，把《共守规约》一条条掰碎了，落到最实处！谁敢在这时候内斗，坏了大局，无论是谁，严惩不贷！”

他的命令，不再是商量的口吻，而是不容置疑的决断。

“这个冬天，会很冷，很难熬。但我们大同府，不是纸糊的！夏侯渊的铁骑没把我们踏碎，缺盐少柴，也休想让我们倒下！”

“我们要活下去！不仅要活下去，还要让南边的人看看，我们这把从余烬里扒拉出来的火种，到底能不能，燃成燎原之势！”

会议在一种混合着悲壮与坚定的气氛中结束。没有人欢呼，但每个人离开时，脚步似乎都比来时更沉，也更稳了一些。

张明远最后一个走出议事厅，冰冷的空气扑面而来，让他精神一振。他抬头望去，阴沉的天空下，逐鹿城的轮廓在寒风中显得格外倔强。

余烬犹存，新生维艰。但火种未熄，希望不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