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0章 幸存者名单(1/2)

伤亡统计表送到我们手里时,不是通过无线电,也不是由传令兵口头传达,而是夹杂在一摞需要签收的、关于油料配给进一步削减(尽管已经少得可怜)和新的、更严苛的战地纪律通知的油印文件里。那是一张粗糙的、边缘被冻得发脆的灰色纸张,上面用打字机密密麻麻地列着几行番号、日期和简洁到冷酷的备注。它没有标题,没有哀悼,甚至没有常见的“机密”字样,就像一份普通的物资清单。或许在斯大林格勒这片巨大的坟场上,伤亡本身,已经成为最“普通”的物资消耗。

我们当时正围在新“莱茵女儿”旁边,试图用最后一点珍贵的润滑油保养那饱受折磨的行走系统,尤其是左侧那次夜间遇袭后一直不太灵光的传动部分。严寒让润滑油变得粘稠,威廉的手指冻得不听使唤,低声咒骂着。埃里希在检查炮塔旋转是否因寒冷和可能的微小损伤而变得更涩。约阿希姆默默地清理着机枪附近的冰碴。迪特马尔则帮着核对刚领到的那点少得可怜的弹药,逐一登记,动作细致却沉默。

文件是由连部一个脸色蜡黄、眼窝深陷的文书下士送来的,他什么也没说,只是把那一叠纸递给我,然后搓了搓冻得通红的手,呵出一口白气,转身就消失在了风雪中。仿佛他递送的不是同袍的讣告,而只是一份无关紧要的备忘录。

我拿着那叠纸,最先看到的自然是关于油料和口粮的坏消息,胃里习惯性地一紧。但当我翻到那张灰色表格时,目光像被钉住了一样,凝固在那些冰冷的字符上。

表格按照日期和单位排列。一眼扫去,触目惊心。日期是近一周的,单位涵盖了营里几乎所有我们有所耳闻或打过交道的坦克排、步兵连、工兵班、甚至炮兵观察哨。

“……第1装甲连,3排,四号坦克‘黑豹’,12月7日,拖拉机厂南侧遭遇反坦克炮伏击,全车阵亡,坦克焚毁……”

“……第2装甲连,2排,三号突击炮‘闪电’,12月8日,工人住宅区‘蜂巢’内遭步兵近战摧毁,车组两人阵亡,一人重伤不治,车辆报废……”

“……第7装甲掷弹兵连,2排,12月9日,夜间防御‘红十月’厂区西侧通道,遭渗透及迫击炮覆盖,阵亡9人,重伤12人……”

“……第5装甲连,1排,四号坦克‘北方’,12月10日,于‘街垒’工厂外围推进中触雷,后遭t-34侧击,全车阵亡,坦克损毁……”

……

一条接一条,简短,直接,没有形容词,没有过程描述,只有结果:阵亡,重伤,损毁,报废。每一个单位代号背后,都是一张或几张曾经鲜活的面孔,可能一起分享过发霉的香烟,在维修站抱怨过后勤,在短暂的休整中开过粗鲁的玩笑,或者在无线电里互相通报过敌情。现在,他们变成了纸上的几行字,一个日期,一个地点,一个冰冷的结局。

我的手指无意识地划过那些名字和代号,心脏像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了。第1装甲连3排的“黑豹”,车长好像是个叫科赫的少尉,来自汉堡,喜欢吹嘘他战前在船厂的工作,他的炮手是个总在擦眼镜的瘦高个……全车阵亡,坦克焚毁。第5装甲连1排的“北方”,我们曾经在“克拉斯纳亚巴尔卡”那个小镇协同作战过,他们的驾驶员是个络腮胡老兵,总说等打完仗要回巴伐利亚的山里当护林员……触雷,侧击,全车阵亡。

目光继续下移,寻找着更熟悉的名字。然后,我看到了:

“……第3装甲连(即我们连),2排,四号坦克‘铁砧’,12月11日,于‘铸造车间’区域遭遇多方向火力伏击,车长、炮手、装填手阵亡,驾驶员重伤,车辆严重损毁……”

“铁砧”!是施密特少尉的车!那个在沙漠协同训练和早期斯大林格勒外围作战中,经验丰富、指挥冷静的施密特!他的炮手,那个总是很沉稳的中士……还有装填手……都死了。只有驾驶员重伤,不知道能不能活下来。

接着,几乎是紧挨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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