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8章 归途即征程（2/2）

“斯大林格勒……沿河的大城市，房子多得吓人。这要是打进去……”

“补给？别做梦了。铁路线长着呢，游击队比北非的沙子还烦人。”

“第6集团军？保卢斯将军？希望他知道怎么用我们这些从沙漠回来的旱鸭子。”

这些窃窃私语，像车窗外不断后退的风景一样，灌入我们的耳朵，沉淀在心底。东线，不再是我们记忆（或想象）中那个虽然残酷但至少“堂堂正正”的战场。它变得更为复杂，更为狡诈，规模也更为骇人。我们将要面对的，不再是英国人的吉普和丘吉尔，而是经历过最严酷筛选、在无尽国土上顽强抗争的苏联红军，以及那个以钢铁意志命名的、注定要吞噬无数生命的城市。

在乌克兰某个大型后方集结点，我们被重新编入一个新的装甲师，番号陌生，战友面孔陌生。我们领到了新的坦克——一辆标准涂装（灰暗的德军灰，不再是沙漠黄）的四号g型。它比“莱茵女儿”更新，主炮相同，但正面装甲略有加强，发动机似乎也更有力。但它冰冷、陌生，没有“莱茵女儿”身上那些记录着无数故事的划痕和凹坑，没有威廉熟悉其每一次呻吟的默契。它只是一台战争机器，等待着被投入熔炉。

威廉绕着新车转了好几圈，敲敲这里，摸摸那里，最后只是默默地点了点头，没发表任何评论。埃里希检查了新炮的瞄准镜，试了试炮塔旋转——顺滑得让他有些不适应。约阿希姆将所剩无几的个人物品和那本无线电代码本放进新位置。而我，站在车长指挥塔上，望着东方天际线下逐渐弥漫的、不知是尘土还是硝烟的淡淡阴霾，那里是伏尔加河的方向，是斯大林格勒的方向。

归途的终点，是另一段更为艰险征途的起点。我们从沙漠的炼狱走出，未曾喘息，便又踏入了东线这个规模更大、更显深邃的绞肉机。凉爽的东欧夏风拂过面颊，却带来比撒哈拉热风更刺骨的寒意。我们换了坦克，换了战场，换了对手，但战争的核心体验——匮乏、磨损、死亡如影随形——却似曾相识，甚至变本加厉。

“斯大林格勒……”我低声念出这个地名，它像一块冰冷的石头，沉入胃底。北非的沙海或许令人烦躁绝望，但至少广阔，有迂回的空间。而一座以钢铁意志命名的城市，一条以母亲之名流淌的大河……那里等待我们的，会是怎样的街巷，怎样的废墟，怎样的战斗？

没有答案。只有脚下这辆陌生的、沉默的四号g型坦克，和身边这三个同样沉默、同样带着北非风沙痕迹与东线不祥预感的同伴。铁轨还在向前延伸，载着我们，无可回头地，驶向伏尔加河畔那座即将被鲜血浸透的城市。归途的尽头，是斯大林格勒。而我们的战争，才刚刚翻开它最为血腥的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