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章 三日的钢铁牢笼(1/2)

1941年10月14日,兹维尼哥罗德西北十二公里处,代号“十字路口”的防御阵地。

我已经连续七十三小时没有真正合过眼。短暂的、碎片化的打盹,每次不超过二十分钟,就会被炮击、警报或新的命令打断。时间感彻底扭曲——白天与黑夜的界限模糊,只剩下战斗与短暂停火的交替。

“台风行动”的闪电战变成了某种病态的拉锯战。三天来,我们沿着通往莫斯科的公路推进又后退,占领阵地又被迫放弃,击毁坦克又遭遇新的坦克。苏军的抵抗不仅没有崩溃,反而在每一公里土地上变得更加顽强。

“莱茵女儿”此刻停在十字路口东南侧的一片桦树林边缘。这是我们三天内换的第四个防御位置。车身上新添的伤痕层层叠叠:左侧装甲板上有四十五毫米炮留下的凹痕,炮塔侧面是反坦克步枪子弹刮出的深沟,履带护板完全变形,像被巨兽撕咬过。

“弹药清点。”我的声音沙哑,喉部因不断下达命令而疼痛。

弗兰茨从弹药架旁抬起头,眼眶深陷:“穿甲弹还剩十一发,高爆弹九发,机枪弹……大约三百发。”

“太少了。”埃里希喃喃道。他靠在炮手座位上,用一块沾满油污的布机械地擦拭瞄准镜——这已经成为他缓解压力的仪式性动作。

“补给车队什么时候到?”我问保罗。

“原定两小时前,但道路被炮火封锁,新的预计时间是……不确定。”

这是这三天来的常态:推进太快,补给线太长,车队不断遭到游击队袭击和炮火阻截。我们拥有的,就是坦克里现有的,加上每人背包里的一点干粮和两壶水。

上午十点十七分,苏军的第一波进攻开始。

这次不是步兵突击,而是纯粹的炮火准备——持续四十分钟的猛烈轰击,将我们阵地前的土地翻了一遍又一遍。炮弹落下时,“莱茵女儿”在爆炸冲击波中不断震颤,像暴风雨中的小船。

“他们在消耗我们,”威廉在驾驶舱里说,他的声音因为长时间缺乏睡眠而低沉模糊,“炮击,进攻,撤退,然后再来。同样节奏,三天了。”

他说得对。苏军的战术变得可预测,但也因此更有效:用炮火消耗我们的防御工事和人员士气,然后用坦克和步兵试探性进攻,寻找弱点。一旦发现,就集中力量突破。我们不得不频繁变换阵地,每次移动都消耗宝贵的燃料和本已紧张的精力。

炮击停止后,三辆t-34从北面树林中出现。它们保持间距,交替掩护前进,明显吸取了之前被我们远距离击毁的教训。

“目标,中间那辆,距离九百。”埃里希报告,但他的声音里有一种我之前从未听过的疲惫——不是身体上的,而是精神深处的倦怠。

“穿甲弹。”

“装填完毕。”

“开火。”

第一发炮弹偏左约两米,击中t-34前方的地面。这在平时很少发生。

“修正右0.2。”

第二发命中炮塔正面,但被倾斜装甲弹开,只留下一道深痕。

“碳化钨弹。”

“最后一发了,车长。”弗兰茨提醒。

“用。”

第三发,终于击穿了t-34的车体。它起火燃烧,但另外两辆已经接近到七百米。

“威廉,后退到第二射击位置。”

“燃料只够再移动两次。”威廉平静地陈述这个事实。

“那就用两次。”

坦克在树林间机动,威廉的驾驶依然精准,但我注意到他的动作比三天前慢了半拍——不是技术退步,而是身体在发出抗议。我们都一样。

下午的战斗更加残酷。苏军投入了kv-1重型坦克,这次不是一辆,而是两辆。它们像移动的堡垒,对我们的炮火几乎免疫。

我们不得不使用步兵反坦克小组,让他们携带炸药包和磁性炸弹冒险接近。六名士兵出发,两人返回。但他们成功了——一辆kv-1的履带被炸断,成了固定靶。

“高爆弹,瞄准它的观察窗!”我命令。

“装填完毕!”

“开火!”

炮弹击中了kv-1的炮塔,破坏了观察设备。它还能射击,但精度大幅下降。

另一辆kv-1最终因为燃料耗尽而撤退——这是我们在三天战斗中发现的苏军弱点:他们的后勤同样艰难。

傍晚时分,我们得到了二十四小时内的第一次补给:四发穿甲弹,六发高爆弹,两桶燃料,还有一箱食物和饮用水。数量少得可怜,但至少能让我们再坚持一天。

天黑后,我们轮流休息。我和威廉值第一班警戒。

夜晚的十字路口寂静得可怕。远处有零星的炮火闪光,但我们的防区暂时平静。寒冷加深,呼气成霜。

威廉递给我一支烟——我们最后的几支之一。我们靠在坦克冰冷的装甲上,望着星空。

“记得法国吗?”威廉突然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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