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章 锈蚀铁骨中的磐石(1/2)
争执后的第三天,雨停了,取而代之的是冰冷的雾。晨雾浓得化不开,能见度有时降至不足五十米。这种天气本不该执行任务,但命令无视天气:护送一支工兵分队前往北面十五公里处的一座桥梁,评估修复可能性。
“桥梁可能已被游击队破坏,也可能埋有地雷。”简报会上,工兵上尉面无表情地陈述着显而易见的事实,“你们的任务是保护我的工兵,让他们能靠近评估。如果可能,建立临时防御点。”
我们出发时,雾像湿冷的裹尸布包裹着一切。威廉启动“罗蕾莱”时,引擎的咳嗽声比往常更重,像患了肺病的老人在喘息。
“点火系统受潮了。”威廉在驾驶舱里说,声音平静得像在评论早餐的面包,“我需要时不时踩大油门。”
“能坚持到目的地吗?”
“能坚持到我们停下修车的时候。”
这不是个令人安心的回答,但这就是现状:一切都在勉强维持,濒临崩溃边缘。
车队缓慢前进。两辆装甲运兵车搭载着工兵和他们的设备,我们排的两辆坦克一前一后护卫——“罗蕾莱”在前,因为我们的主炮虽然受限,但至少前装甲还算完整。另一辆三号坦克断后。
雾让所有声音都变得沉闷而诡异。履带碾过泥泞的声响,引擎的低吼,还有我们自己的呼吸声,都在密闭的钢铁车厢内回荡放大。
“前方右侧有岔路。”埃里希报告,他的声音已经完全恢复了专业性的平静,但那种刻意维持的平静反而更显刻意。
我通过指挥塔的观察缝向外看。雾中,两条道路模糊地分岔,一条继续向北,另一条转向东北。我们的目标是向北的那条。
“保持路线。”
车队继续前进。经过岔路口时,我隐约看到转向东北的那条路旁似乎有车辆的残骸——可能是被击毁的卡车,也可能是废弃的农用机械。在雾中,一切都只是模糊的轮廓。
然后,灾难发生了。
不是来自敌人,而是来自地面。
“车长,路面不对劲——”威廉的话音未落,整个坦克突然向左前方倾斜。
金属扭曲的尖啸声刺穿浓雾,坦克前部猛地沉了下去。我的头撞在指挥塔内壁,眼前金星直冒。
“怎么了?”
“陷阱!路面被挖空了!”威廉大喊。
我挣扎着稳住身体,通过观察缝向下看。坦克左前部陷入了一个精心伪装的坑洞,坑洞不大,但足以让我们的左前轮完全悬空。更糟的是,倾斜的角度让我们的炮塔——本就转动困难的炮塔——卡在了最不利于射击的位置。
“倒车!快!”
威廉已经在尝试。引擎咆哮,右侧履带疯狂转动,但左侧履带因为悬空而空转,只扬起大团泥浆。坦克纹丝不动,反而因为挣扎陷得更深。
“我们卡死了!”
就在这时,枪声响起。
最初是稀疏的步枪射击,子弹叮叮当当地打在装甲上。然后,从雾中传来我此刻最不想听到的声音:柴油引擎的轰鸣,以及履带碾压地面的沉重声响。
“装甲车辆!两点钟方向!”
埃里希试图转动炮塔,但倾斜的车身加上卡死的旋转机构让这个动作变得几乎不可能。“转不动!最大只能转到三十度!”
“威廉,能不能调整车体方向?”
“我正在尝试!但左边没有着力点!”
雾中,那个影子逐渐显现。不是t-34——谢天谢地不是——而是一辆我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眼睛看到的坦克:一辆三号坦克,德军的制式涂装,但炮塔上涂着粗糙的红星。
“是缴获的!游击队用了我们的坦克!”
这解释了为什么陷阱布置得如此精准:他们知道我们坦克的尺寸、重量和弱点。
缴获的三号坦克停在两百米外,它的50毫米炮口稳稳对准我们。在这个距离,它可以轻易击穿我们任何部位的装甲。
“全体准备承受冲击!”
“车长,我有一个想法。”威廉的声音突然响起,平静得与此刻的危机格格不入。
“什么?”
“如果我猛踩油门,同时急转向右,左侧履带可能会够到坑洞边缘。只要有哪怕一点抓地力——”
“那会让我们侧倾更严重!可能直接翻车!”
“翻车和被击毁,你选哪个?”
炮声给出了答案。缴获的三号坦克开火了。
炮弹击中了我们炮塔正面——又是那个位置。这次,焊接处再也承受不住了。伴随着金属撕裂的可怕声响,一块巴掌大的钢板碎片崩飞出去,在车内旋转着擦过弗兰茨的手臂,然后卡在无线电设备上。
“啊!”弗兰茨痛呼。
“弗兰茨!”
“我没事!擦伤!”但他声音里的痛楚显而易见。
“威廉,做你该做的!”我吼道。
“所有人抓紧!”
下一秒,威廉做出了我从未见过的大胆操作。他没有试图缓慢调整,而是将油门一脚踩到底,同时将方向盘向右打死。
引擎发出濒临崩溃的咆哮,转速表指针冲进红色区域。整个坦克剧烈颤抖,右侧履带疯狂刨地,深深陷入泥泞。左侧悬空的履带在空中徒劳地空转。
倾斜角度在加大。我能感觉到坦克在向右侧倾斜,随时可能完全翻倒。
“还不够!”威廉咬着牙说,汗水顺着他的脸颊流下。他的双手紧握操纵杆,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发白。
“继续!”
第二次尝试。威廉稍微收油,然后再次猛踩。这一次,他配合了差速器的使用——先让右侧履带获得最大扭矩,然后在最关键的瞬间将动力部分转移到左侧。
这是一个需要精确到毫秒的操作,任何失误都会导致传动系统彻底损坏,或者直接翻车。
奇迹发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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