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白色牢笼(1/2)

挪威的群山披上了冬末春初最令人头疼的装束——不是纯净的厚雪,而是反复融化又冻结形成的冰壳,以及深及膝盖、吸饱了水分的湿雪。丹麦的“闪电”在这里彻底熄火,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与天地、与无形敌人进行的,缓慢而折磨人的消耗战。“艾玛2”车组,连同整个连队,陷入了这片白色的牢笼。

推进变成了寸步难行的挣扎。威廉的驾驶技巧面临着终极考验。看似平坦的雪地之下,可能隐藏着被积雪覆盖的沟壑或松软的泥沼。履带不再能稳固地抓住地面,时常疯狂空转,甩起大片的雪泥,却无法推动沉重的车体前进分毫。每一次爬坡都像是一场赌博,车身在湿滑的斜坡上侧滑、摇摆,履带与冰面摩擦发出刺耳又令人心悸的尖叫,随时可能失控滑向路边的深渊。

“左边履带打滑!稳住!稳住!” 我紧抓着指挥塔边缘,对着内部通讯器大喊,感觉心脏都快跳出胸腔。

威廉的额头上沁出细密的汗珠,与车外的严寒形成鲜明对比。他的双手紧握操纵杆,手臂肌肉虬结,以最小的幅度、最精细的操控,试图将“艾玛2”从滑坠的边缘拉回。他不再追求速度,而是追求“不动”的稳定,每一次成功的驻车,都像是一次小小的胜利。

克鲁格的作用也变得局限。茂密的云杉林和起伏的地形严重限制了射界,往往敌人近在咫尺,却因为角度问题无法射击。他更多时候是作为一个警惕的观察者,透过结满霜花的观测镜,努力分辨着雪地中任何不自然的凸起或移动——那可能是一个披着白色斗篷的狙击手,也可能是一个伪装巧妙的机枪阵地。

寒冷,是无孔不入的敌人。挪威四月的气温依旧徘徊在冰点上下,潮湿的海风裹挟着寒意,穿透了“艾玛2”单薄的钢板,渗入我们的骨髓。车内不再是一个相对温暖的庇护所,而成了一个冰冷的铁盒子。金属表面冰冷刺骨,徒手触碰甚至会粘掉一层皮。我们穿着能搞到的所有衣物——厚厚的羊毛内衣、作战服、棉袄,外面再套上军大衣,依旧冻得瑟瑟发抖。手指僵硬,操作仪器和武器时变得笨拙而迟缓。

车窗和观测镜上结满了厚厚的冰霜,严重影响视野。我们不得不频繁地用小刀或配发的除冰工具去刮擦,但刚清理干净,呼出的水汽很快又会凝结成新的冰层。威廉驾驶时,必须时不时将头探出舱外,用几乎冻僵的脸去感受寒风,才能获得相对清晰的视野,代价是脸颊和耳朵很快就被冻得通红、麻木,甚至有冻伤的风险。

生活更是艰苦卓绝。坦克无法提供任何取暖设施。我们携带的固体燃料块极其有限,只能用来偶尔加热一下冰冷的食物和融雪取水。大多数时候,我们只能啃着像石头一样坚硬、需要用牙齿费力撕扯的黑面包,和冻得冰凉的罐头肉。水壶里的水很快就会结冰,需要贴身存放才能保持液态,但体温也有限。

夜晚是最难熬的。我们无法像在波兰那样寻找相对完好的建筑栖身,只能依托坦克,在雪地里挖掘简单的避风坑,或者挤在坦克底部,彼此依靠体温取暖。裹着冰冷的毛毯,听着外面呼啸的风声和远处不知是友是敌的零星枪声,身体在寒冷和疲惫中不住地颤抖,睡眠成了一种奢侈的折磨。克鲁格似乎比我和威廉更耐寒一些,他总是默默地蜷缩在角落,将脸埋在衣领里,但即便是他,嘴唇也冻得发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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