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沉默的伤痕(1/2)
华沙,这座曾经充满活力的城市,如今已沦为钢铁与火焰的角斗场。我们“艾玛2”车组在肃清了一片区域后,奉命暂时驻守在一个相对完好的十字路口,建立临时支撑点,防止波兰军队可能的反扑或渗透。坦克停在街心,炮口指向可能来敌的方向,引擎保持着低沉的怠速,如同野兽在假寐。
短暂的战斗间隙里,一种不同于枪炮声的寂静笼罩下来。但这种寂静并非安宁,它沉重、粘稠,充满了无形的张力。也正是在这片寂静中,我们得以更清晰地窥见这场战争施加于这座城市真正主人——平民——身上的、深可见骨的精神创伤。
我们的临时阵地旁边,是一排临街的公寓楼,大多已是千疮百孔,窗户碎裂,墙壁上布满弹孔和炮火灼烧的黑色印记。起初,那里死寂得如同坟墓,仿佛所有的生命都已逃离或被吞噬。但渐渐地,一些细微的动静开始引起我们的注意。
偶尔,在某扇破碎的窗户后面,会有一片脏污的窗帘极其缓慢地、抖动一下,露出一双眼睛,又迅速消失。那眼神,并非好奇,而是一种极致的、动物般的警惕与恐惧,像是在窥探巢穴外徘徊的捕食者。他们不敢发出任何声音,甚至连哭泣都压抑在喉咙深处。
威廉正靠在驾驶舱边,默默地啃着一块压缩饼干。他敏锐的目光扫过那些窗户,眉头微蹙。他什么也没说,但那双湛蓝的眼睛里,不再是面对敌人时的冷峻,而是掠过一丝复杂的、近乎怜悯的情绪。他经历过苦难,或许能从这些沉默的注视中,品读出相似的绝望。
过了一会儿,一阵极其细微的、压抑的啜泣声,从斜对面一栋楼的地下室通气孔里隐约传来。那是一个孩子的声音,充满了无法理解的恐惧和痛苦,很快就被一个成年人惊慌失措的、低沉的安抚声所掩盖,重新归于死寂。
这声音像一根针,刺破了战场上惯有的麻木。奥托如果还在,或许会嘟囔些什么,但现在,只有我和威廉在沉默中承受着这份心理上的重压。
后来,一个意想不到的插曲发生了。
一个看起来大约六七岁的小男孩,穿着一件过于宽大、脏得看不出原色的外套,赤着脚,像一只受惊的小老鼠,从一条小巷里怯生生地探出头。他瘦得可怜,脸颊凹陷,大眼睛在瘦削的脸上显得格外突兀,里面盛满了纯粹的、未加掩饰的恐惧。他手里紧紧攥着一个小小的、破烂的铁皮罐。
他的目光先是惊恐地扫过我们这些穿着陌生军服的士兵,最后落在了我们“艾玛2”那庞大而冰冷的钢铁身躯上,身体明显地颤抖了一下。但他似乎下定了某种决心,或者说,是被某种更强大的本能——比如饥饿——所驱使,他咬着苍白的嘴唇,一步一步,极其缓慢地,向着我们挪动。
一名负责警戒的年轻掷弹兵下意识地抬起了枪口,但随即又放低了,他显然也不知道该如何应对这种情况。
男孩在距离我们坦克几米远的地方停下,不敢再靠近。他举起那个小铁皮罐,用颤抖的、带着浓重口音的波兰语夹杂着几个简单的德语单词,乞求着:“brot…(面包)… wasser…(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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