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独舞的困兽(2/2)

我再次扑向炮手位,汗水顺着额角流进眼睛,刺痛难忍。炮塔转动时齿轮的嗡鸣声此刻显得如此缓慢。透过瞄准镜,我看到街垒缝隙后确实有金属的反光。稳住呼吸,瞄准……

“开火!”

炮弹击中了街垒,将沙袋和后面的杂物一起掀上了天,是否摧毁了目标,却无暇确认。

不仅仅是操作上的困难,还有心理上的重负。每一次炮塔的转动,每一次装填(现在我甚至需要中断指挥,自己去搬运那沉重的炮弹,尽管只是从弹架上取到炮膛边),都会让我不由自主地想起奥托。想起他装填时那带着韵律感的动作,想起他锁定目标时那声坚定的“瞄准完毕!”。如今,这些声音都消失了,只剩下我粗重的喘息和心脏狂跳的声音。

“艾玛2”像一头被困在水泥丛林中的受伤野兽,步履维艰。我们无法快速突击,只能一点点地蚕食,依靠掷弹兵逐屋清剿,我们则提供火力支援,并用自己的钢铁之躯为他们抵挡致命的火力。但这种支援,因为我的分身乏术,而显得时断时续,效率低下。

在一处十字路口,我们遭遇了来自三个方向的火力骚扰。我疲于奔命,刚刚用机枪压制了右侧屋顶的狙击手,正面的步兵又试图靠近投掷燃烧瓶,左侧的楼房里还有波兰士兵用步枪精准地射击我们的观测镜和潜望镜。

“威廉!倒车!退到那个商店的门廊下面!” 我声嘶力竭地喊道,感觉自己快要崩溃了。

威廉再次展现了他惊人的驾驶技术,在极其有限的空间内,将“艾玛2”倒进了半塌的商店门廊下,暂时获得了些许掩护。车体外,子弹和弹片敲打声不绝于耳。

我瘫在车长座位上,大口喘着气,汗水已经浸透了内衣。炮塔里,一枚待发的炮弹还孤零零地躺在炮闩边,等着我去处理。孤独感和巨大的压力如同潮水般涌来,几乎要将我淹没。一个人干两个人的活,在这座死亡迷宫里,显得如此力不从心。

威廉通过内部通讯器,沉默了片刻,然后低沉地说:“需要我帮忙装填吗?” 他知道这违反条令,驾驶员离开岗位极其危险,但他更清楚我此刻的困境。

“不,威廉,”我抹了一把脸上的汗和油污,强迫自己振作起来,“守住你的位置。我……能行。”

我知道,我不能倒下。为了活下去,为了威廉,也为了死去的奥托。我必须适应这新的、更加残酷的节奏。我重新抓起望远镜,透过观察缝望向外面枪声最密集的方向,大脑强迫自己从混乱中梳理出优先级。

巷战,这头吞噬钢铁与生命的巨兽,才刚刚向我们展露它狰狞的獠牙。而我们,“艾玛2”车组,这头减员后更显孤独的困兽,必须在这钢筋水泥的丛林里,继续跳着这支由一个人勉强支撑的、踉跄而致命的死亡之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