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灰色的俘虏（2/2）

抉择与代价

费舍尔中尉显然也面临着同样的煎熬和考量。时间仿佛凝固了。最终，他深吸一口气，像是下定了决心，用一种刻意压抑了情绪的音调对那名下士说：“搜查他们，拿走所有武器和文件。然后……让他们面朝墙壁跪下。”

这个命令，像一道闪电劈开了凝滞的空气。“面朝墙壁跪下”——在东线，这往往意味着最终的处决。

我的心猛地一沉。那名下士愣了一下，随即执行命令，粗暴地推搡着那些俘虏，让他们面对残破的墙壁。年长的苏军士兵闭上了眼睛，嘴唇微微颤动，似乎在祈祷。年轻的则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其中一个甚至发出了压抑的呜咽。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了苏军迫击炮弹划破空气的尖啸声——反冲击开始了！

“敌炮击！隐蔽！” 警报声四起。

所有人的注意力瞬间被拉回生存的现实。费舍尔中尉立刻吼道：“进入阵地！准备战斗！” 他看了一眼那几个面墙而跪的俘虏，眼神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但最终还是转身冲向自己的指挥位置。

威廉猛地关上舱盖，“罗蕾莱”的引擎轰鸣起来。在突如其来的炮火和混乱中，那几名俘虏的命运，似乎被暂时搁置了。

我们重新投入战斗，为了活下去而战斗。炮火掩盖了许多声音，也模糊了许多界限。

当这次反冲击被击退，我们再次获得喘息之机时，那片围墙边已经空无一人。那几名苏军俘虏不知所踪，没有人提起，也没有人追问。他们仿佛从未出现过，被战争的巨口无声地吞噬了。

车内一片沉默。没有人庆祝又一次击退了敌人。一种沉重的、令人窒息的东西压在每个人心头。我们活了下来，但在这个过程中，某些东西似乎也随之死去了。为了在这片炼狱中生存，我们不得不给自己的良知蒙上一层血色的灰尘，不断地在天平上，将生存的砝码压过人性的重量。这不是胜利，这只是活着必须付出的、残酷的代价。灰色的俘虏，成了我们记忆中又一个无法抹去、却又无法直视的污点。东线的战争，正在以这种方式，重塑着每一个参与者的灵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