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章 救治棒梗,医者仁心(2/2)

棒梗看着他,眼神复杂。有疑惑,有警惕,还有一丝藏得很深的、属于病人的依赖和脆弱。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声音嘶哑:“渴……”

林修远倒了杯温水,扶着他慢慢喝下去。

喝完了水,棒梗靠在床头,喘了口气,终于问:“你……你怎么来了?”

“你母亲找我。”林修远说,“你病得很重。”

棒梗沉默了。他低下头,看着自己瘦得皮包骨的手,手指无意识地抠着被子上的线头。过了好一会儿,才低声说:“槐花和小当……她们好吗?”

“槐花也病了,昨天刚退烧。”林修远如实说,“小当还好。”

棒梗的肩膀颤了一下。他把头埋得更低,额前的碎发遮住了眼睛。

屋里又安静下来。

林修远收拾好针具,从药箱里拿出纸笔,开始写方子。银翘散合麻杏石甘汤加减,清肺泄热,化痰止咳。剂量比平常稍重,但都在安全范围内。

写完了,他站起身:“我去叫你母亲进来。有几句话,我要跟她说。”

棒梗没抬头,只是轻轻“嗯”了一声。

林修远走到门口,拉开门。秦淮茹就站在门外不远处,背对着这边,肩膀紧绷着。听见开门声,她猛地转过身,眼睛瞬间红了:“林大夫,棒梗他……”

“烧退了,咳出痰了,暂时没事。”林修远说,“你进去看看吧。我在外面等。”

秦淮茹几乎是冲进屋里。

林修远走到院子里的杨树下,静静站着。寒风刮过,光秃秃的树枝发出呜呜的声响。远处有少年们在劳动,敲敲打打的声音隐约传来。

大约过了十分钟,秦淮茹出来了。她眼睛红肿,但脸上有了血色。走到林修远面前,她深深鞠了一躬:“林大夫,谢谢……真的谢谢……”

林修远等她直起身,才开口,声音很平静,但每一个字都很清晰:

“秦姨,这是最后一次。”

秦淮茹愣住了。

“棒梗的病,我治。因为我是大夫。”林修远看着她,“但有些话,我必须说清楚。”

他顿了顿,继续说:“棒梗走到今天,有贾大妈的错,有环境的错,但最重要的,是教育的错。溺爱不是爱,纵容是害。您以前总说难,一个人带三个孩子难。是,很难。但再难,做人的道理、是非的界限,不能丢。”

秦淮茹的嘴唇开始发抖,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棒梗还年轻,路还长。”林修远的声音放缓了些,“但能不能走正,能不能回头,关键在您。您是母亲,是他在这个世界上最重要的依靠。您得让他明白,什么是对,什么是错;什么是可以做的,什么是绝对不能碰的。”

“我……我知道……”秦淮茹哽咽着,“以前是我糊涂……我总想着顺着他,顺着我婆婆,日子就能好过点……我错了……”

“知错,就得改。”林修远把药方递给她,“这是方子,吃三剂。所里应该能熬药。三剂后,如果还咳嗽,去街道卫生所再开点止咳药就行。”

秦淮茹双手接过药方,像捧着什么珍贵的东西。

“另外,”林修远看着她,“棒梗这次病得不轻,底子亏得厉害。出去以后,饮食要跟上,但不能惯着。该干活干活,该学习学习。您要是真为他好,就得狠下心。”

秦淮茹用力点头,眼泪终于掉下来:“我记住了……林大夫,我记住了……”

“回去吧。”林修远说,“槐花和小当还在家等着。”

秦淮茹又深深鞠了一躬,转身往屋里走。走到门口,她停住,回过头,看着林修远,嘴唇动了动,最终只说出一句:“林大夫,您是个好人。”

林修远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秦淮茹进屋了。林修远能听见里面传来压抑的哭声和低语,是母亲在嘱咐儿子,也是儿子在向母亲保证什么。

他抬头,看着灰蒙蒙的天空。

医者仁心。他治了棒梗的病,也说了该说的话。剩下的路,得他们自己走。

希望这一次,秦淮茹真的能醒悟。希望棒梗,真的能回头。

林修远背起药箱,转身往外走。

走到大门口时,岗哨的干事看了他一眼,忽然说:“大夫,那孩子……进来一年多了,从来没见人来看过他。您是头一个。”

林修远脚步顿了顿。

“他母亲以前来过几次,每次都是哭着来,骂着走。说孩子不争气,说命苦。”干事摇摇头,“今天不一样。那母亲眼睛里有东西了。”

林修远没接话,只是点了点头,走出大门。

外面的空气似乎清新了些。远处有乌鸦飞过,发出粗哑的叫声。

他坐上回程的公交车。车上人多了些,有赶早市的,有上班的。嘈杂的人声,混杂的气味,是鲜活的人间。

林修远靠在车窗上,闭上眼睛。

脑海里浮现出棒梗醒来时那双复杂的眼睛,秦淮茹鞠躬时颤抖的肩膀,还有槐花和小当在炕上巴巴望着母亲的样子。

人生在世,各有各的难,各有各的债。

他能做的,有限。

但至少,在有人伸出手求助时,他握住了。

在有人走在悬崖边时,他喊了一声。

这就够了。

车到站了。林修远背起药箱,走下公交车。

胡同口,阳光终于穿透云层,洒下一片淡淡的金色。

他迈开脚步,朝家的方向走去。

药箱在背上轻轻晃动,里面的银针和药瓶发出细碎清脆的碰撞声。

像一首安静而坚韧的歌。

在这凛冽的冬日里,缓缓流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