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章 贾家作妖反噬,自食恶果(2/2)
里面是三张票据。不是粮票,不是布票,而是——工业券。
工业券,这年头比钱还金贵。买自行车、缝纫机、手表这些大件,光有钱不行,必须得有工业券。一般人家,一年也攒不下几张。
贾家怎么可能有工业券?还是三张?
林修远仔细看了看券上的编号和日期,眼神微微一动。
这三张券的编号很接近,日期也是同一天发放的。这不合常理。工业券是按户、按计划发放,贾家这样的困难户,根本不可能一次拿到三张,更不可能拿到连号的。
除非……这些券来路不正。
是偷的?是捡的?还是……别人给的“封口费”?
林修远想起之前神念偶然感知到的一些碎片信息。前阵子,胡同里传闻信托商店丢过一批票据,闹得不大,后来不了了之。还有,贾张氏有段时间总往信托商店那边溜达,说是捡破烂,可信托商店那边能有什么破烂可捡?
线索像散落的珠子,被这三张工业券串了起来。
林修远把票据重新包好,沉吟片刻。
他没有把东西放回去,也没有立刻声张。
下午,街道办的王干事果然来了。还带了两个人,说是“走访群众,了解情况”。
他们先去了前院阎埠贵家。阎埠贵正在家批改作业,看见王干事,愣了一下,赶紧让座。
“阎老师,”王干事打着官腔,“最近群众反映,咱们胡同有些人家生活不够艰苦朴素,脱离了群众。您是老住户了,了解情况,说说看?”
阎埠贵推了推眼镜,心里明镜似的。他想起早上贾张氏鬼鬼祟祟出去的样子,又想起林家夜里悄悄放在门后的那袋粮食。
“王干事,”他慢条斯理地说,“咱们胡同,家家都不容易。要说生活,都挺艰苦的。林家嘛……林师傅是厂里技术骨干,林大夫是赤脚医生,忙里忙外,帮了不少人。他家窗户纸是新糊的,那是因为旧纸破了,漏风,林大夫怕他母亲着凉,这不,孝顺嘛。至于吃肉……”他笑了笑,“谁家过年还不吃顿饺子?可要说天天吃,那是没有的事。我家就在对门,我清楚。”
王干事脸色有些不好看。
他又去了中院刘家。刘家儿媳正喂刘大爷喝粥,看见来人,有些紧张。
“刘家媳妇,你们家困难,街道是知道的。”王干事换上一副同情脸,“有没有觉得,有些人家过得太好,不够体谅你们的难处?”
刘家儿媳低下头,舀了一勺粥,吹了吹,喂到公公嘴边。等刘大爷咽下去了,她才小声说:“王干事,林家……林大夫是好人。我公公的病,多亏了他。前几天我家实在没粮了,不知道谁……在窗台下放了点玉米面。我没看见人,但我知道……是好人。”
她没明说,但话里的意思,谁都懂。
王干事的脸更黑了。
最后,他硬着头皮来到林家院门口。
林建国刚下班回来,正在院里修自行车。看见王干事,他放下扳手:“王干事?有事?”
“林师傅,”王干事挤出笑容,“街道例行走访,了解群众生活。您家……最近生活上有什么困难吗?”
“困难?”林建国笑了笑,“大家都不容易。我家还好,孩子懂事,老婆子持家有方,凑合着过。”
他说着,指了指屋檐下挂着的几串干辣椒和白菜:“您看,冬天就靠这些。肉?那是过年才敢想的事。”
王干事扫了一眼院子。院子干净,但确实朴素。屋里的家具都是老旧的,窗户纸是新糊的,但也只是普通的白纸,看不出任何“奢侈”的迹象。
他带来的两个人互相看了看,微微摇头。
王干事知道,今天这趟算是白来了。贾张氏那些话,明显是夸大其词,甚至可能是诬告。他心里暗骂贾张氏不靠谱,脸上却还得保持笑容:“那就好,那就好。林师傅是厂里骨干,生活上注意影响,也是应该的。”
正说着,院门外忽然传来一阵喧哗。
几个人扭头看去,只见两个穿着制服的人,押着贾张氏,正往这边走来。贾张氏头发散乱,一路挣扎哭嚎:“冤枉啊!我冤枉!那票不是我偷的!是捡的!真是捡的!”
押着她的一个年轻干事厉声道:“捡的?三张连号工业券,正好跟信托商店报失的那批对得上!还在你家炕席底下搜出来!捡的能藏那么严实?”
贾张氏看见王干事,像抓住了救命稻草:“王干事!王干事您给我作证啊!我今天上午还去找您……”
“闭嘴!”王干事脸色大变,厉声打断她,“我跟你有什么关系?你别血口喷人!”
贾张氏愣住了,看着王干事那张瞬间变得冰冷陌生的脸,忽然明白了什么。她腿一软,瘫坐在地上,嚎啕大哭:“完了……全完了……”
林建国和林修远站在院里,静静看着这一幕。
林修远的目光,落在贾张氏怀里——那个小布包,已经在挣扎中掉了出来,散开,里面除了几张零碎毛票,还有一小卷粮票,粮票的角落,盖着某个单位的红章,那单位,正是王干事妻子工作的粮站。
王干事也看见了,脸“唰”地白了。
押人的干事捡起布包,看了看,眼神锐利地看向王干事。
“王干事,”年轻干事的声音很冷,“这粮票……您解释一下?”
“我……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王干事汗如雨下,转身想走。
“站住!”另一个干事拦住他,“这事,恐怕您也得跟我们回去一趟,说清楚。”
王干事腿一软,差点摔倒。
贾张氏还在哭嚎,声音刺耳:“是王干事让我举报的!他说举报了有好处!钱是他给我的!票也是他……”
“你胡说八道!”王干事嘶声喊,可声音已经抖得不成样子。
场面一片混乱。
胡同里的邻居们都出来了,围在不远处,指指点点,议论纷纷。看向贾张氏和王干事的眼神,充满了鄙夷和唾弃。
林修远收回目光,转身往屋里走。
林建国跟了进来,关上门,隔断了外面的喧嚣。
屋里很安静。李秀兰从厨房出来,脸色有些白:“他爹,外面……”
“没事。”林建国摆摆手,在凳子上坐下,长长吐了口气。他看向儿子,眼神复杂。
林修远给父亲倒了杯水:“爸,喝水。”
林建国接过杯子,没喝,只是握在手里。杯壁传来的暖意,让他冰凉的手指稍微活络了些。
“修远,”他低声问,“那些票……是你……”
“爸,”林修远打断他,声音很平静,“人在做,天在看。自己做的孽,自己受着。跟咱们家没关系。”
林建国看着儿子,看了很久,最终点了点头,没再问。
他喝了口水。水很暖,从喉咙一直暖到胃里。
窗外,贾张氏的哭嚎声渐渐远去,像被风吹散了一样。
风还在刮,天色依旧阴沉。
但林建国觉得,心里那块压了很久的石头,终于落了地。
有些坑,是自己挖的。
有些苦果,注定要自己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