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 叔叔的危机,巧妙化解(2/2)

那身影有些熟悉。

林修远悄无声息地跟了上去。

那人走得很快,专挑僻静的小路。七拐八绕,最后竟来到了信托商店后身的一条死胡同。胡同尽头是一排废弃的平房,据说以前是仓库,早就没人住了。

那人走到最里面一间的门前,有节奏地敲了三下,两重一轻。

门开了条缝,里面透出一点微弱的光。那人闪身进去,门随即关上。

林修远停在胡同口的阴影里,神念如丝如缕,穿透斑驳的墙壁和门板,渗入屋内。

屋里点着一盏煤油灯,灯芯拧得很小,光线昏黄。一共三个人。刚才进去的那个,林修远看清了脸——是胡同东头老赵家的二儿子,赵庆。在街道运输队干活,经常往外跑。

另外两个,一个戴着眼镜,瘦高个,手指上有墨水渍,像是常写字的。另一个矮胖,满脸油光,手指粗短,正搓着手,显得有些焦躁。

“……这是这个月的。”赵庆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布包,递给戴眼镜的瘦高个,“三封信,按你说的,东城、西城、北城各寄一封。”

瘦高个接过,就着灯光迅速检查了一下信封和邮戳,点点头,揣进怀里。

矮胖子压低声音道:“老刘,咱们这么干,真能成吗?林建军那家伙,可不是吃素的。”

被称为“老刘”的瘦高个推了推眼镜,声音有些尖细:“怕什么?匿名信又查不出来。量变引起质变,信多了,上面自然会怀疑。只要把他调走,或者暂时停职,咱们的机会就来了。”

“可这都一个多月了,怎么还没动静?”矮胖子嘟囔。

“急什么?”老刘冷笑,“火候还没到。再说了,咱们手里不是还有别的牌吗?”他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我打听到了,林建军他侄子,就那个叫林修远的,前阵子不是搞什么赤脚医生吗?有人看见他给几户人家送过东西……虽然没证据,但到时候往‘拉拢群众、图谋不轨’上引,够他们喝一壶的。”

赵庆有些不安:“刘干事,这……这会不会太……”

“太什么?”老刘瞪他一眼,“赵庆,别忘了,事成之后,运输队副队长的位置是谁给你的?想想你爹的病,是谁帮忙弄到的药?”

赵庆低下头,不说话了。

矮胖子搓着手:“那接下来怎么办?”

“继续写,继续寄。”老刘眼神闪烁,“另外,找机会散播点风声,就说林建军家里最近吃得不错,还有肉……虽然没证据,但流言传开了,总会有人信。”

煤油灯的火苗跳动了一下,在墙上投下扭曲晃动的影子。

屋外,夜色如墨。

林修远站在阴影里,神念将屋内每一句话、每一个表情都清晰地传递回来。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眼底深处,掠过一丝冰冷的寒意。

原来如此。

叔叔的危机,根源在这里。

一个在街道办有些小权力的干事(老刘),一个想往上爬的运输队成员(赵庆),一个可能跟叔叔有过节、或者单纯想捞好处的油滑角色(矮胖子)。三个人勾结,利用赵庆经常外出的便利,在不同邮局投递匿名信。老刘负责编造内容和伪装笔迹,赵庆负责寄送,矮胖子可能提供了一些“情报”或者资金。

计划很周密,也很歹毒。匿名信攻击叔叔本人,流言攻击林家,双管齐下。

林修远慢慢退后,身影融入更深的黑暗。

他没有立刻采取行动。

打草惊蛇,不如一网打尽。

接下来的三天,林修远的生活似乎一切如常。白天背着药箱出诊,晚上回家看书、整理药材。只是夜深人静时,他的身影会如同鬼魅,悄然出现在这座城市的不同角落。

他跟踪了老刘,发现这家伙除了在街道办有个闲职,还跟信托商店一个收购员关系密切,两人经常私下交易一些来路不明的小物件,从中牟利。他记下了时间、地点、人物。

他跟踪了赵庆,发现这家伙利用跑运输的便利,偷偷夹带一些紧俏物资倒卖,甚至还帮人传递过一些“敏感”信件。他也记下了。

至于那个矮胖子,真名叫孙有财,是副食店的职工,经常利用职务之便克扣斤两,将多出来的东西私下卖掉,或者送给“有用的人”。他有个相好的,是街道革委会一个小组长的远房亲戚。

所有的发现,林修远都用一种特殊的、只有他自己能看懂的符号和简图,记录在洞天内准备好的纸上。时间、地点、人物、事件、证据所在……清晰明了。

他做得很小心,没有动用任何超凡手段直接干预,只是观察和记录。神念的感知让他能轻易避开所有人的视线,听到最隐秘的对话,看到最隐蔽的交易。

第四天夜里,林修远再次来到那排废弃平房附近。

屋里,三个人又在碰头。

老刘显得很兴奋:“……风声已经放出去了,我听说,上面已经开始注意林家了。再加把火,林建军就算不倒,也得脱层皮!”

赵庆有些惴惴:“刘干事,我这边……最近查得严,夹带东西风险太大了。”

“怕什么?”孙有财(矮胖子)啐了一口,“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老刘,你答应我的那批白糖……”

“放心,少不了你的。”老刘摆摆手,从怀里又掏出几封信,“这是下一批。赵庆,老规矩。”

煤油灯的光,将三个人的影子投在墙上,张牙舞爪。

林修远在屋外静静站了一会儿,然后转身,消失在夜色中。

他回到家,从洞天取出那份整理好的“记录”。又铺开一张干净的信纸,以工整但毫无个人特征的字体,开始誊写。他没有添加任何主观评论,只是客观罗列事实:

“某年某月某日,街道办干事刘某,于信托商店后巷,与收购员王某私下交易清代鼻烟壶一个,疑似文物……”

“某年某月某日,运输队赵某,利用出车之便,将二十斤红糖私运至黑市,获利……”

“某年某月某日,副食店职工孙某,克扣居民猪肉配额共计三斤二两,私下售卖……”

“上述三人,于某废弃仓库定期集会,策划针对派出所副所长林建军同志的匿名诬告信事宜,并有散播不实谣言、企图扰乱社会治安之嫌……”

一条条,一桩桩,时间、地点、人证(或物证可能存放处)清晰。

写完,林修远将信纸仔细折叠好,装进一个普通信封。他没有写收信人,也没有落款。

夜深人静,他再次出门。

这次,他径直来到了区革委会大院外。神念扫过,确认了值班室的位置和人员状态。然后,他如同一片没有重量的影子,掠过墙头,将信封从值班室门下的缝隙塞了进去。

做完这一切,他如来时一般,悄无声息地离开。

回到家时,东方天际已经泛起一丝鱼肚白。

林修远站在院里,看着那抹越来越亮的白色,缓缓吐出一口气。

他能做的,都做了。

剩下的,交给规则,交给时间。

几天后,风声悄然变了。

先是街道办的老刘被紧急叫去谈话,再也没回来上班。接着是运输队的赵庆,被调查组带走。副食店的孙有财,也在一次突击检查中,被当场查出柜台下藏着的缺斤短两的秤砣和账本。

流言不知怎么就转了向,开始有人说,是有人眼红林所长,故意陷害。那些关于林家“吃得太好”的闲话,也渐渐没了市场——大家都看见了,林修远每天背着药箱给人看病,分文不取,林家老两口也是本分人,这样的家庭,能有什么问题?

一个星期后,叔叔林建军来家里吃饭。

他脸上带着久违的轻松笑容,进门就拍了拍林修远的肩膀:“小子,危机解除了。上面找我谈话,说调查清楚了,那些匿名信纯属诬告,写信的人已经抓到了,是几个因为违纪被处理过的家伙,打击报复。”

他顿了顿,又压低声音,眼里有光:“而且,因为这件事,上面觉得我受了委屈,反而更信任了。估计……位置还能动一动。”

林建国和李秀兰长长松了口气,脸上终于有了笑容。

林修远给叔叔倒了杯水,什么也没说。

他只是想起那天夜里,煤油灯下那三个扭曲的影子,和墙上张牙舞爪的黑暗。

有些战斗,不需要刀光剑影。

有些守护,静默无声。

院外,秋日的阳光正好,明晃晃地照进来,驱散了最后一丝阴霾。

林修远端起自己的水杯,喝了一口。

水很凉,很清。

像这个终于雨过天晴的早晨。